这天夜里,京都城又下了小雨,将原本就因为化雪而显得泥泞的街道,弄得更加难行。
安府的门前在这天天黑之后,就显得人来人往地很热闹。
先是安长公子带着身怀有孕的宁氏夫人出门,然后就是安府的一个管事的,行色匆匆地离了府,再然后就是安四公子独身一人出了府,骑马往城北走去。就这样安府里不断有人外出,让看在安府外的眼线们,有些无所适从了。
很快五王府就来了命令,让眼线们只要盯住安太师的行踪即可。
在夜色已深的时候,还留在安府外的眼线看见,安元志骑马走在安太师的官轿前,安府大管家走在官轿旁,几十名安府的家丁护卫着,安元志的十几名亲兵骑马走在最后面押阵。一大群人簇拥着安府的当家人离了府后,一直往南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一路走到了安氏在城南郊外的家庵。
远远尾随其后的五王府探马,在安氏家庵外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上官勇带着一队亲兵也到了庵堂门前,没经通报,便进了庵堂。
在白承泽接到飞鸽传书,说安太师与上官勇在安氏庵堂见面的时候,一顶小轿落在了大理寺卿韦希圣的府邸**前。
韦希圣听了门人来报太师求见,还是在**,愣了半天还特意又问了一句:“是安太师?”
门人都想笑,世宗朝就一个太师,除了安太师,还有哪个太师?门人冲韦希圣点头道:“是安太师啊,老爷。”
韦希圣到了**一见安太师就又是一愣,安太师这会儿还穿着进宫要穿的官服呢。
“韦大人,”安太师看见韦希圣迎了出来,笑着冲韦希圣一拱手。
韦希圣满心狐疑地把安太师请进了府中,小声道:“太师,您这是刚从宫里来?”
安太师说:“韦大人怎么这么问?”
韦希圣看看安太师的身上。
安太师顺着韦希圣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官服,然后安太师就是一笑。他白天离宫之后,就让大管家抬了空轿回府,他自己去了一家背街的小客栈,一直呆到了天黑才来见韦希圣。
韦希圣说:“太师,圣上有旨意?”
安太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跟韦希圣道:“韦大人,我来找你有事,我们找个地方细说吧。”
韦希圣忙把安太师往书房里让,心里隐隐感觉不妙,安书界这样避人耳目地来找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安太师跟着韦希圣往书房里走,还有心情欣赏一下韦府里的景致,跟韦希圣道:“韦大人的府里太素净一些了。”
韦希圣道:“太师有所不知,下官老了之后是准备还乡的,这座宅子不作养老之用,下官就无心情打理它了。”
安太师笑道:“韦大人现在就想着告老还乡之事了?”
韦希圣说:“下官无事之时,也会想想后路的。”
“韦大人的后路,就是告老还乡?”安太师意有所指地问道。
韦希圣的心肝就是一颤,扭头看着安太师道:“太师这话何意?”
安太师看看跟在他与韦希圣身后的韦府下人,道:“韦大人,有些话还是我与大人单独说比较好。”
韦希圣被安太师弄得满腹心事,把安太师让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命人给安太师上了茶点后,就命下人们退下去,只他自己跟安太师两人坐在了书房里。
安太师出于礼貌,抿了一口韦府的香茗。
韦希圣道:“太师,您夜访下官这里,究竟有何事?”
安太师抬眼看向韦希圣,叹了一口气,道:“韦大人,有些话之前我一直不好与你说。”
韦希圣道:“什么话?”
安太师一副与韦希圣同悲的神情,小声道:“例如韦大人嫡亲胞姐的事,事关皇家隐秘,我真的不好在信王身死之时,跟韦大人说一声节哀。”
韦府的管家守在书房门外,听不到自家主人与安太师的说话,但屋里那声茶杯落地的声响,他是听得真切。管家听到这声响后,以为韦希圣会喊他进去收拾,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屋里烛光闪烁,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这天夜里,安太师在韦希圣的书房里,跟这位大理寺卿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的话,才告辞而去。
韦希圣在送安太师出了自家的大门后,又回到书房里,一个人独坐大半夜后,命人去后宅请自己的夫人郭氏到书房来。
郭氏夫人在睡梦中被贴身的婢女叫醒,睁眼一看窗外,天还没亮,不禁神情不睦地道:“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的叫醒我?”
婢女忙道:“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
郭氏夫人的睡意顿时被婢女这话吓醒了,韦希圣这个时候叫她,这一定是家中出事了。等郭氏夫人匆匆穿好衣服,没有梳洗就赶到书房,一看韦希圣神情凝重,心下就更觉不好,急声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韦希圣冲跟着郭氏夫人进来的婢女挥了一下手。
郭氏夫人忙回头跟两个婢女道:“你们退下。”
等书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了,韦希圣才道:“你天一亮就收拾行李,带着儿女们去谦磊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