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的房间里,除了一个男仆,就是吴大夫。韩松见了玉烟,利落的从床上坐起。玉烟在心中感叹,这壮如牛的身体,恢复的还真是快啊!
男仆搬了板凳给玉烟,玉烟不坐,笑道:“看这气色,韩六品的伤已然无大碍。不伸手,也就是拒绝把脉,那就算了吧!郎”
韩松正龇牙咧嘴,刚才的动作显然已经扯动了伤口,眼前的女子还说得这么没心没肺,让人恨得牙痒。“还以为你逃了呢!”
“我为什么要逃?”玉烟挑眉。
“你知道我们遇袭的事,不是敌人,又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韩松说得理所当然。
玉烟道:“说到这里,我正好要提醒你一下。再过个三五日,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能坚持坐马车了,就赶紧回京吧!”
“哼!”韩松冷哼,“这昭县的事还没解决呢!”
玉烟道:“我们看病救人,很多时候是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如果这昭县的事也应了这个理,那恐怕其解决之道在京城呢!沈廷钧是什么人啊!遭遇了这样的事,那就等于是被人打了脸。他能咽下这哑巴亏?灰溜溜的赶回京城,定是他心中有了谋划。”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爷?”韩松气呼呼的说。那可是他心中敬若神明的主子!什么叫“灰溜溜”?也太糟蹋人了!
玉烟道:“对了!你回到京城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千万别恨我。毕竟,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锎”
“你究竟做了什么?”韩松的吼声先大后小,定然是动怒又扯动了伤口。
玉烟笑得狡黠,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云竹抱剑站在院子里,漂亮的桃花眼瞅着玉烟。这是在放电啊!玉烟在心里叹息,道:“你胳膊上的伤允许练剑了吗?”
云竹的脸上无笑,冷声道:“听谢曜弹琴,是不是全然忘了寒冷啊?”
玉烟一怔,随即笑道:“这算是变相的关心吗?可别说,昨晚我虽然耳朵在听着谢曜弹琴,心里想的可全是你呢!”
“你这个女人-------”云竹的脸顿时红若朝霞。
玉烟笑得更欢,道:“我当时在想,这个云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看你跟沈廷钧说话的架势,不似是他的手下。若说是朋友,你在他面前还有那么点儿谦恭。朔月公主尊贵无比,也不见得你卑躬屈膝。真的是好难琢磨啊!”
云竹正了正神色,道:“你这一说,我倒也不好回答了。若说我的身份比平祝王爷尊贵吧,怕你舍他而赖上我;若说我的身份不如他吧,又怕你目中无人将我瞧扁了。的确好难!”
“呵呵!有意思!”玉烟笑,“那咱们就京城解谜吧!告辞了!”
玉烟戴上面具,到了前厅。人马都已准备妥当,玉烟这边六个人,要了两辆马车。霍东明自己一辆马车。玉烟拜别了谢老爷,便启程上路。有着丰富感情的人,总是对自己呆过的地方有所留恋的。玉烟的心中微微怅然,昭县就这么离开了,还会回来吗?
马车停住,玉烟从睡梦中被忍冬叫醒。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竟然已经是晚上。霍东明已经着人安排好了院落,并派了两个仆妇前来听候差遣。用过晚饭后,玉烟对自己带来的五人交代了几句,就各自休息了。
早上醒来,忍冬正在为玉烟梳头。丹若端了洗脸水进来,道:“百结已经去张罗早饭了。”
玉烟道:“这瑭城是个大城,昭县自然没得比。一会儿用过早饭,你俩就出去转转,遇到什么稀罕的玩意就带回来,多少给我解解闷。让申海跟你们一起去!”
忍冬梳头的手停了一下,道:“百结伺候姑娘,能行吗?”
玉烟对着铜镜笑笑,道:“忍冬,你是我第一个要嫁出去的人,所以,留在我身边必不长久。我得习惯啊!我这儿是铁打的营盘,你们都是流水的兵啊!丹若,对于霍夫人的病,仆妇之间有何说法没有?”说着接过丹若递过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
丹若道:“仆妇说,霍夫人咳嗽咳血已经有三年了,整个的人瘦的,风一刮都能吹跑了。”
“哦!”玉烟略一沉吟,对忍冬道:“一会儿不戴面具了,给我准备面纱吧!”
用过早饭,霍东明亲自来引了玉烟去给他夫人看诊。霍夫人的住处在后院的最深处,想来是个图清静的主儿。走进院子,就已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待见到了霍夫人本人,玉烟脑中瞬间闪现了《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形象。
霍东明奔到床前,将霍夫人从床上扶起,靠到自己的怀里,道:“惠娘,你的苦就要到头了。这就是人称鬼医的玉姑娘!”
“玉烟给夫人见礼了!”玉烟福了福身子。玉姑娘?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但比柳姑娘听起来要顺耳。
霍夫人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姑娘有一双好漂亮的眼睛!咳咳!”
玉烟立马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上了笑,道:“夫人过奖了!玉烟面丑,怕惊着夫人,故而遮面。还是先诊脉吧!”<
婢女闻言搬了凳子到床前,玉烟伸出三指搭上了那个皮包骨头的手腕。然后又看了舌苔,道:“夫人这病倒也不难治,只是有一位药难寻。”
霍东明放下夫人,从床上起身,惊喜道:“姑娘此话当真?只要能治,就算上天下地,我也要把那药寻来。不知是何药?”
“王八!”玉烟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只见在场的所有人的脸都已经绿了,尤其是霍东明的,难看的异常。玉烟清了清嗓子,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鳖。取其背甲与知母、青蒿水煎服,连服一个月,病可愈。就算药铺里有此药,怕也是存量不多。而鳖的习性,每遇天冷就躲到泥土里睡觉,怕是不好找呢!”
霍东明长长的出了口气,道:“既是救命的药,无论如何本官都会寻来。”
“如此甚好!”玉烟起身,“那玉烟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请派人随玉烟去取方子!”
霍东明送了出来,道:“姑娘在这府中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可以找管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玉烟道:“玉烟谢过大人!初来瑭城,又逢年关将至,想必城里很热闹。反正闲着无事,索性出去转转吧!”
霍东明道:“我派人跟着姑娘。”
玉烟道:“大人既是谢老爷的门生,为官绝对错不了,肯定将这瑭城治理的太平无事。玉烟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小厮就好了,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没有叫马车,也没有坐轿,玉烟换了面具,带着高飞和百结徒步出了谢府。冬日柔柔的照着,温暖不了冷风的心。
高飞问:“姑娘要去街市吗?”
玉烟道:“你去打听一下,柳府怎么走。”
“姑娘要去拜访柳老夫人?”高飞惊问。
玉烟摇头,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传闻中的柳家大院长什么样子。”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一直跟在后面的高飞快步跟上来,神情凝重的对玉烟道:“姑娘,后面似乎有人跟着咱们。”
“哦?”玉烟挑眉,看一眼百结示意她不要回头。“可是从府衙那边跟上的?”
高飞道:“离开府衙的时候,属下并没上心。”
百结道:“会不会是霍大人派来暗中保护姑娘的人?”
“倒是一种可能。高飞,你再去问问,还要走多久?”玉烟话音刚落,就见前方远远的来了一队马车。玉烟眯了眼睛,看他们慢慢走近,不加赶车的,跟着跑的下人就有十几名,看来是个大户人家。
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分立两侧观望。高飞向就近的一名老丈问道:“请教老人家,到柳府还有多远?”
老丈的目光没有离开车队,道:“柳府?这就是柳府的人啊!听说柳老夫人的长孙女昨日从京城前来,是为接老夫人去京城过年的。这老夫人本是个懒得动的主儿,谁知他们府上接二连三的出事,这老夫人这是出去散心呢!”
“孙女来接?”玉烟抬手,揉揉自己的右眉。“想必此女不简单吧!”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一个女子出头,想必尤其过人之处吧!
老丈道:“你们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这柳府的厉害。长孙女柳云乃是柳家大爷的长女,现在宫中任职,官居六品呢!那可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六品的女官,的确凤毛麟角。玉烟扯动嘴角,看向对面,鸿禄酒楼的招牌正在风中招展。车队消失无踪,路人也都散了。高飞问:“姑娘,咱还去吗?”
玉烟道:“去鸿禄酒楼!百结,临来时,你家对面的鸿福酒楼可还开着?”说着往对面走。
百结道:“听马武说,自李大厨走后,生意就不太好。王老板正决定关门休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