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那日淋雨后,沈昤初就病倒了。她不愿意去看医生,她怕自己再跌入那次霍允之送她上医院时的回忆里。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病死了,心想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在人世间遭罪!
可是老天不遂她愿,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恍恍惚惚之中感觉有人进了屋,来到了她的床前,一只温厚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有一个温暖的女声低低的道,“哟,烧得这么厉害啊?”再然后,就没了动静。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有人将软绵绵的她扶了起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针,然后将一把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咕哝咕哝的灌了她好多水。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太困了,她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雨过天晴,朝霞满天。沈昤初的病竟然神速般的好了。早上去超市买菜,经过居委会大门时,沈阿姨看到她叫了起来:“沈小姐,你的病好了?”
她一愣,“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沈阿姨呵呵的笑,“我咋不知道呢,还是我把咱小区卫生所的张大夫叫上去给你打针的呢。”
难怪晕晕乎乎中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是沈阿姨!“沈阿姨,太谢谢你了!”沈昤初感激的道。
“谢啥哩,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沈阿姨的笑里有了怜惜,“你男朋友也真是的,你都病了,他还出什么差,也不留下来照顾你……”
沈昤初愣住了,“我男朋友?”
“嗯哪,就是上回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沈阿姨疑惑的道,“他不是你男朋友吗?这次也是他给我你家的钥匙,说他要出差,说你病了,让我帮忙照顾一下。我说当然没问题啦,可是我按了你家半天的门铃没动静,所以就用他给的钥匙把门打开了……”
沈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沈昤初的思绪早已飘飞开了。她的心里又苦又涩,允之,他这是变相的将钥匙还给她了!可是,你既然要断情,又为什么还管我的死活?
终究还是忍不住,她拨通了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他终于接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后,他轻轻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轻轻的从沈昤初的手中滑落,那一刻,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也许,她和霍允之,命中注定今生无缘。
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书生, 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不解,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沈昤初叹息,也许,允之就是前世那个给自己盖衣服的人,而不是那个埋她的人!
可是,他却像是在她的体内下了蛊,一丝丝一寸寸的侵蚀着她的灵魂,让她牵肠挂肚的想着他,念着他,欲罢不能!她想,她必须找点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霍允之的影子就会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脑海里。于是,她坐了车去容山看红叶。
10月正是容山红叶红得漫山遍野的的时候,满目的层林尽染,满目的落叶斑斓,满目的壮观震撼。沿着九曲十八弯慢慢的爬上去,累得直喘粗气,腿都几乎要酸了。
站在半山腰的时候,举目都是红叶,置身其中,好似就看到了电影《英雄》中的那些美丽绝艳的画面,层层叠叠的红。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刚病愈的身子就只剩出的气儿了。
放眼望去,五环路清晰可见,高楼大厦犹如蝼蚁,万千风景尽收眼底。此时此刻,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啊——”她双手做喇叭状,站在山顶上,放声大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惆怅以及悲伤喊出来。
山风把她的喊声带出去很远很远,身旁有人看疯子似的看她,她不在乎,继续喊。直到有人也学她的样,扯开嗓子嚎,她这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亭子里有人在兜售玉器挂件,周围围了一大堆年轻的男男女女。沈昤初凑过去,只见琳琅满目的小挂件上都雕刻了不同的汉字,导购小姐看到她流露出很大的兴趣,便热情的推销:“小姐,你可以为你的爱人挑一个篆刻有他名字的挂件,这样的礼物很有纪念意义哦!”
沈昤初翻了一圈,脸色有些失望。导购小姐不解,“小姐,没有你想要的吗?你要哪个字,我帮你找!”
“算了。”沈昤初勉强一笑,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回转身来,对导购轻轻的突出一个字,“允!”
导购小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好的,我帮你找找!”她在一堆挂件中一顿翻动,“找到了,你看,允!”
“谢谢!”沈昤初感激的冲她笑笑,付了钱,将挂件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包里,然后转身走开。
下山的时候,她走得很慢,沿途观赏着风景。路过一座小亭的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诧异的声音:“初初?”
沈昤初转头,赫然就看到了子轩和于岚。刚才的那声招呼正是子轩打的。“你们?”她的嘴角挂上一抹淡笑,“呵,容城真小,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可不是嘛。”于岚亲亲热热的挽住她,“这个季节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错过太可惜了,所以子轩挤出了一点时间陪我来看红叶。初初,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沈昤初不露痕迹的挣开她的手,“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你们夫唱妇随的热闹!”
于岚挽不成她的手,眼里有一抹恼怒闪过,但很快又回复如常,她几乎不给子轩说话的机会,“初初,你是要下山了吗?我和子轩还没上山顶呢……”
沈昤初哪能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只淡淡一笑,道,“好,你们继续,我要下去了!”
“嗯,有空再联系!”于岚甜甜的笑着,伸手挽住子轩的臂膀。自始至终,子轩都没插上过话,他有些气恼的甩开她的手,径直就往山上去。
于岚冷冷一笑,随后跟上。
从容山回来,沈昤初不愿意回家,走到小区门口又转身折了回来,上了公交车。那个家太冷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怕自己会想起霍允之在她家度过的片片断断。
她去了酒吧喝酒。她其实并不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也不好,长这么大,只喝过三次酒,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第二次是母亲去世,第三次是那天被连翘羞辱,而这一次,是霍允之要离开她!
曹操不是说过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都说酒是好东西了,她哪能不借酒浇愁呢。只是为什么这酒灌下去,心里却越来越苦闷了呢?而且,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有人轻轻的坐到她身边,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初初,你不能再喝了!”
沈昤初抬头,迎上子轩担忧的眼眸,“怎么是你?”
“初初,你喝得太多了!”子轩的语气里有了责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能说啊?为什么要借酒浇愁呢?”
“谁说我借酒浇愁?难道来酒吧的人都有愁吗?”沈昤初咯咯的笑,眼里有了一抹戏谑,“好巧啊钟先生,上午刚遇到,晚上又能碰上!怎么,你也来借酒浇愁吗?”
子轩的神色有点尴尬,他老老实实的道:“不是好巧,而是,我一直都跟着你!”在容山偶遇沈昤初后,他被她的消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她的忧郁更重了。因为心里惦记着她,回来后他就匆匆的驱车到了她的楼下,想上去却又不敢上去,上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看着她家的窗口发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意外的看到了沈昤初,其时,她正要上公交车。
鬼使神差的,他一路尾随她到了酒吧。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从来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上次她喝了酒找他借钱,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跟他说丢了包!他知道她在撒谎,可是,却只能黯然的在一旁看着她。于岚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其实,从来都不懂她!
沈昤初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怎么,你也学会跟踪了?”
“初初,我担心你,”子轩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瘦了好多,看起来你过得并不好……”
“我什么时候过得好过?”沈昤初喃喃的,眼里有雾气涌了上来。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伤感的味道,“子轩,不要对我太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初初,你到底怎么了?”子轩忍不住问,“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晚上不对劲?”他总感觉她好像失恋了似的。想到失恋,他的脑海里顿时浮出那个淡然沉稳的男子。沈昤初和霍允之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
是他么?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极不是滋味儿。
“我没事,”沈昤初苦笑着摇头,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
“沈昤初,”子轩低喝,“你不要命了?这样喝酒会伤身体的……”
“这个身体留着还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沈昤初突然低低的哭了起来,吓得子轩惊慌失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一阵,总算想起掏纸巾。
“初初,别哭,别哭……”他笨拙的帮她拭着泪,动作粗糙但又温柔。沈昤初索性倒在了他的怀里,眼泪尽情的往下流。子轩小心翼翼的揽住她颤抖的双肩,着急而又担忧的不停哄着她。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坐在角落里的于岚的眼。从在容山碰到沈昤初,子轩就一直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下山,他立即就找了个朋友打电话找他的借口急匆匆而去。于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他肯定是去找沈昤初了。她忍不住跟踪了他,从沈昤初的家门口一直跟到了这家酒吧。然后,她看到了这么锥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