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伦爵爷阔别伦敦社交场许久的再次露面显得十分美妙。
那是在一位非常受人们爱戴的贵妇人,伊丽莎白.莱博夫人所举办的一场舞会上。尽管这位夫人已经将自身墨尔本子爵夫人的称号交给了并不甚得她欢心的儿媳继承,可她所掌握的人脉以及在城里受欢迎程度,远非她那位性子有些异于常人的儿媳卡洛丽娜夫人所能够比拟的。
这场盛大的舞会几乎聚集了城中大半的待嫁贵女以及青年才俊,因此成了斐伦男爵回归的舞台亦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也是时候,该找个合适的妻子了。
虽然他十分期望得到他亲爱的伯爵小姐所抛出的橄榄枝,然而他已然捉襟见肘的花销和日积月累的债务,都促使他必须尽快娶到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
尽管抱着这样并不单纯的目的,这位爵爷的亮相却依然轻易俘获了大多数年轻小姐们的芳心,盖因他实在有一张米开朗基罗所作的‘大卫’雕塑一样俊美的面庞以及有力的体魄,所以亦能如‘大卫’这名一般被人所爱、为人追捧,甚至连斐伦男爵那原本该是缺憾的跛足以及身世,都成了这些小姐们和夫人们泛滥母性光辉的源泉。
就像一位男爵夫人感慨的那样:“当这位爵爷那双湛蓝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谈论的究竟是他的诗作或者他的旅行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噢,可不得不说的是,他那无与伦比的才华,也确实令他漂亮的容貌更加熠熠生辉。”
少数对于斐伦男爵不加青眼的女性当中,卡洛丽娜.莱博,现任的墨尔本子爵夫人,可以说是最为独特的一位了。这位夫人生得十分清秀,却并不符合当今主流的审美,配上她总是特立独行的做派和那一双机灵气十足的双眸,很容易让人将她看作一个青涩贪玩的小姑娘,而不是合该端着架子的高傲贵妇人。
斐伦男爵几乎是心有灵犀地一抬眸,视线穿过幻化成无声背景的人群,轻易捕捉到了卡洛丽娜夫人远远投来的似笑似嘲的一瞥。
那一瞬间,残破不堪的祖宅以及困扰许久的财产问题,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斐伦男爵的眼中似乎重新迸发出了一种或许名为爱情的光芒,他胸口燃烧起突如其来的激情澎湃的火焰,以及那熟悉无比的再次坠入情网的灼热心跳声。
‘她应该不属于我所喜爱的那类女子,她并没有鹿儿般胆怯的目光和我从孩提时就喜欢的意大利音乐家贝里的那种典雅美,可她身上无穷的活力总让我有些着迷。’
斐伦男爵在信中这样对伊迪丝述说道,一周后,女仆苏西悄悄地禀告伊迪丝,这位爵爷同有夫之妇的私情已在城里传得人尽皆知,而这位爵爷也终于如愿并且惬意地进入了这个贵族社会,即便此时原本该令他一鸣惊人的《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尚没有出版。
伊迪丝并没有继续关注斐伦男爵的风流韵事,只去信叮嘱他尽快完成《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的校对,这部长诗的出版会令他的生活截然不同。斐伦男爵并不十分相信伊迪丝信誓旦旦的‘承诺’,但基于这些年书信来往的‘友情’和这位小姐一如既往的‘欣赏’,却也稍稍将心思从卡洛丽娜夫人身上抽离了一些出来,投身于工作当中。
因此,在斐伦男爵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新任的情人对于他那位总是通信的神秘友人的好奇和忌惮,也终于在偶尔的被冷落和不满情绪中攀升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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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青年男女在他们正式订婚之前,许多行为都是被禁止的。
例如不能直呼对方的教名,除非和姓一起称呼;不能单独两人一起坐马车;不能私下通信;不能交换礼物;不能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如果以上任何一条发生了,并且被人们所得知了,人们则会默认他们已经是一对儿,甚至是订婚关系。
玛丽安.默里在一个冬日午后下午茶会上,从她的密友现任泽西伯爵夫人口中得知了这一则令她心跳加速的秘闻。
“你那个表妹最近可把卡洛丽娜.莱博狠狠得罪了。”伯爵夫人莎拉.苏菲亚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位年轻而又巨富的女继承人斜斜靠在一张莺色丝绸软椅上,两截丰润友人的雪白臂膀懒洋洋地搭在一起,一手戴着明晃晃的金镯子,上面缠绕着三圈个个圆润光泽的珍珠链子,另一手只戴了一个镶嵌硕大猫眼的戒指,衬得她的肌肤就如同玉石一般。
玛丽安眼角微微一跳,很快反应过来伯爵夫人口中所说的‘表妹’是谁,于是尽量不动声色地端起正冒着热气的红茶,一边心不在焉地轻抿,一边幽幽地将视线落在伯爵夫人胸口处装饰着的蕾丝花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