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狄奥格尼斯很娴熟地坐在那里,用砂土捏成了山脉、海路与堡垒,“哦,很厉害。”躺在卧榻上的高文也赞许不已,旁边的泰提修斯盯住了刚刚落成的沙盘地形,啧啧有声会儿,便指着卡德米亚所在地,“这是个被山谷包围的平旷地带,前去各个地方都有通道。”
“意味着什么?”
“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虽然军力占优,但是诺曼人却因为是小队伍而更加灵活,他们的骑矛冲锋有毁灭性力量,若前往卡德米亚,采取正面会战的策略,反倒会中他们的下怀。”泰提修斯捏着自己下巴,说。
“但今天的那位首领不是被我的骑矛刺成重伤了吗?他们必然群龙无首。”高文奇怪这位劓鼻将军如此谨慎。
“诺曼骑士不会因为单个首领的倒下而崩溃,这和我们罗马人不同,他们每位都自诩为最出色的武士与将军,在都拉佐时圭斯卡特受伤后,是他妻子盖塔指挥;现在你击伤了那个年轻的首领头目,但是我觉得他身边那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更为棘手。”先前与诺曼人有过交手经验的狄奥格尼斯补充完,若有所思——他还为今日的表现而懊恼悔恨,“但不管最终采取何种战略,我都不会胆怯动摇,勇敢上前和他们的首领搏战到死。”
火光摇动下,守捉官与泰提修斯继续讨论着进军方案,而高文则凝神看着沙盘,接着用手指摁住了“科林斯”所在的那里,“我倒有个想法......”
一会儿后,听取了高文想法的泰提修斯,提醒说,“你确定诺曼人会退走?”
“这是当然,我们就在科林斯城驻屯,哪怕不动,诺曼人也很难击破这儿的防线,他们兵力很有限,在失去了突袭意义后,不可能久留,所以没必要再去卡德米亚解围。”接着高文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而我们要做的,是以逸待劳,把主动权掌控起来,狠狠追击他们。”
“除去时间要掌握好,更重要的是紧缺的人力。”泰提修斯表达完这个疑惑后,就对着守捉官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点头,接着他们走到高文的面前,重新掀起他的夹衣,“喂,你们做什么!”高文很惊恐地看着,守捉官从床榻旁边的匣子里,取出更多的包扎用的布料来,不顾伯爵指挥官的激烈反对,把高文的肋部、手臂乃至脑门都裹上了。
待到两位走出门廊时,月光已经挂在了中天,坐在肩舆上与垂帘后,一直等候的英格丽娜见到他们,便很关切地询问伯爵大人的伤势有无大碍,有无痊愈。
狄奥格尼斯与泰提修斯面色凝重,轻叹了两口气,从肩舆边摇头走过。
随后寡妇便急忙走入门廊,随后直接坐在了高文寝室门边的座椅上,看着满身都裹着布条的高文,当即就有点泪珠坠下的意思,取出个黑色的丝帕,手揭起了面纱在脸颊上擦着,“刚送回来时候还很不错的样子,现在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主给我的命运不好......诺曼匪徒的剑刃与矛尖上,大约是淬上了毒液......”布条遮着高文的眼睛,还挡住了鼻孔,惹得他说话时,布条随着呼气一飘一飘,痒的只想打喷嚏,心中暗恨那两个混蛋公报私仇,有意把我裹成这样。
结果英格丽娜的伤悲更大,“想也应该这样,这群匪徒从来都是无恶不作的,看看你,刚回来还只是肋部被击打了下,现在连脑袋都......”寡妇很快说不下去,都有点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