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0年7月1日,新昌县城外,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刚刚结束。
浙江新军第四步兵团两千人对上了本地清军绿营游击所率的一营两千人,结果在经历了一场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战斗后,他们击败了这支新昌县境内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清军队伍,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四野开始搜罗起了物资,而清军却只能龟缩在城内装看不见。
亲自指挥第四团作战的师长博格丹是一个善于发掘部下潜力的人,当年在黑水统兵,他的部队出发时,经常不带行李辎重、不带粮秣军饷,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征朝鲜、击女真,全是饿虎扑食的狠厉,其凶残程度一度令邵树德都有些头疼,不得不派宪兵至该部坐镇,约束其军纪,这才稍稍遏制住了该部的不良风气。如今博格丹这厮调任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这个第二师在他的调教下,现在也渐渐有转变成一支虎狼之师的趋势了。
江志清对博格丹这样的人是既喜欢又头疼,喜欢自然是因为其人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善打硬仗的作风,头疼无疑是因为其同样“卓越”的军纪了,那简直就是一群大祸害,平时在防区驻守时就已经搞得幺蛾子满天飞了,这一旦放出去行军作战,还不得祸害死地方啊!说不得,还是得给该部配上一些宪兵充当监军,让他们充当“驯兽员”,用鞭子让第二师这头喜欢择人而噬的猛虎老实点,不要太过作恶。
博格丹的师部是和第四团一起从天台县出发的,然后走山路轻装北上。因为道路转运不便的关系,该部两千余人真的没带过多的粮秣,因此一路上见清军据点就打,见村镇就上,如此才稍稍收拢了一些粮食,维持着他们赶到了新昌县城外与第四团汇合,并获得了关键的补给——他们这一路上那是真的拼命,说势若疯虎也不为过,清军小到巡检司、钞关,大到把总、千总汛地,都被他们这支军队一股而破。记得在沃洲山的某个绿营千总驻地,因为第四团被稍稍阻挡了两天导致断粮,全团上下不得不依靠盐水泡野菜度日,苦不堪言,最后破了千户所时一怒之下将三百多名清军降兵尽数坑杀,为此被宪兵军官记了黑本本,全团军官记过一次,罚两月薪饷,也是倒霉透顶。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第四、第六两个步兵团汇合之后,师长博格丹令第六团前出北上,在嵊县与新昌县之间的广阔地带内活动,做出威胁嵊县,进而窥视整个绍兴府南部的样子,牵制、调动清军,使得其无法判断东岸人的准确目标,进而产生迷惑,给鲁王所部收取金华一府创造机会。
至于步兵第四团,他们压根没打算对龟缩在新昌县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清军做什么,他们的作战任务,同样是扫荡周边村镇(比如长乐镇等等),以造成最大的声势,让清军对形势产生误判,觉得东岸人是要对绍兴府动手了,掩护张煌言的军事行动。
为了达成这个作战目的,博格丹甚至已经又给江志清去了一封信,请求将第五步兵团也调到新昌县这边来,加强这边的实力。博格丹坚持认为,当三个团六千余人统一在绍兴府南部活动时,才能够对清军产生足够的威胁,进而牵制他们的行动。江志清考虑了一番后,觉得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于是便用船往溪口县又送了一批物资,让第五团拐过来取一下补给,然后再进入绍兴府南部,归属博格丹统一指挥。
就这样,当三个步兵团的东岸士兵涌入绍兴府南部,并在新昌、嵊县一带肆虐之时,整个绍兴府的清军的注意力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来,一些本欲南下救援金华府的清军被迫半路转向,向东朝嵊县、新昌方向而来,并与浙江新军第二师小小地交手了几下——平心而论,清军绿营在经过这些年的整训、发展之后,战斗力有了不小的提升,尤其是对火器的理解和运用,真是比前些年高明多了,因此也让尚处于磨合期的新军第二师各部伤亡了不少人,足见其战斗力的提升程度。
清军的这种表现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内被博格丹反馈给了上级,以便他们在日后制定计划时有一个通盘的考虑。毕竟,现在绿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打了,无论是士气、装备还是战法,都有了长足的长进,现在要想击败乃至消灭他们,必须付出比以往更大的代价。对于这一点,博格丹认为远东的东岸军人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并且要尽快将正在进行的军制改革完成,将杂乱无章的各种武装整合起来,如此才能继续保持对清军的优势和主动进攻的态势——当然了,鉴于清军战斗力的普遍提高,宁波、登莱一带的半永固、永固工事的修建也要继续进行下去,说白了,就是地堡流这种龟缩战术也不能忘了,要让清军没法打强攻宁波和登莱的注意,除非他们有在大量要塞群前碰个头破血流的觉悟。
1670年7月12日,从处州府丽水县出发的张煌言主力大军经血战后克复永康县,至此打开了金华府的第一扇大门。而在他们克复永康县的同时,西路由老将王朝先率领的一支偏师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汤溪县,并且在兰溪县士绅的支持下,成功在该地发动军事叛乱,一举让兰溪县易帜,彻底投到了鲁王一边,金华县的门户顿时洞开,形势对清军来说已经是危若累卵。
不过金华府的清军如今看来是注定要被当牺牲品的了。在鲁王朱以海的说客满地乱窜、四处撺掇清国士绅、官员反正归明的情况下,金华全府八县已经很难形成一个有效的整体来对抗明军的进攻,因为现在谁也不信任谁,谁都觉得对方已经暗地里投靠了鲁王,不再忠于“我大清”,再加上军事上的作战不利,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金华府的局势迅速糜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