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腓力二世起乃至以前,马其顿的政治就很不清明,暗杀、阴谋时有发生。亚历山大时期更胜一筹,诸多并肩东征将领被冠之谋反的罪名,全家遭到屠戮。托勒密统治埃及,虽然马其顿人都是王室的王友,佩戴金色的胸针,身着紫色的衣服,共同统治埃及,但阴谋仍然存在,稍不小心就有人死于非命。
毋忌发出警告,愤怒的马加斯手脚突然冰凉。他并不想死在遥远的东方,奴隶那般被秦尼人处决在大泽之上。他禁不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毋忌的建议,竭力保持着克制。等回到雍城或者胡姆丹,再与使臣帕罗普斯商议是否要向秦尼王抗议。
嗟戈·瓦拉身死,毋忌身上的间谍嫌疑已经摆脱。不过赵婴对他还是另眼相看,眼见着白狄人大怒他正要发问,一转眼白狄人又变得极度安静。前方杨端和率领正冲向荆人,想开口的赵婴只能转过头,从陆离镜中细看他与荆人交兵。
荆人穿过第一道舟阵的战舟不过百余艘,虽然大泽越往北越窄,杨端和那道舟阵也有一百八十艘战舟。兵力近倍于敌,没有采取密集阵列的杨端和采取的是勾击战术。中军稍缓前进的同时,两翼迅速迂回侧击。陆战勾击敌阵,敌阵可能阵溃,水战勾击敌阵,其他不说,侧面撞击的成功率远比正面撞击的成功率高。
就在己方的包抄侧击战术之下,水面上荆人鼓声不绝,战舟如离弦之箭般冲来。赵婴在陆离镜中看到荆人木桨起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前方旗舰上的杨端和则紧急传令:“荆人善转,各舟收桨戒备……”
己方将如何作战?这是秦军舟师将领常常讨论的问题。接舷战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撞击战。然而撞击战必须有经验丰富的舟吏和娴熟默契的桨手,这两者秦军都不具备,三个多月可建造出数百艘大翼战舟,但三个多月没办法培养出合格的舟吏和娴熟的桨手。
思前想后、反复试验,己方最终能够采用的办法就是横冲直撞。这种办法一如荆人的铁骑,波浪般的不断撞击敌阵,最终迫使敌军溃阵。可谁也想不曾想到,交兵时荆人的战舟竟然撞不中。不但撞不中,反而被荆人战舟削断了木桨。
为了追求数量优势,秦人没有大量建造工日更多的五桨战舟,主要建造的是三桨战舟。三桨战舟吨位有限,舟上并没有备桨。尤其是秦军远道而来,舟上剩余的吨位都装着干粮和肉酱。一旦被削断仅有的木桨,即便能左右分摊剩余木浆,速度也要急速下降。
杨端和非常忌讳敌人的削桨战术,他不止一次警告全军荆人善转,此时相撞在即,他又一次的警告全军,要各舟收桨提前设备。军令还在传递,敌人插着羽旌的旗舰便率先冲来。五十步后敌舟箭弹如雨,打得甲板上的橹盾砰砰直响。杨端和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知道己方是否能撞中敌方旗舰。
“收桨!”相距三十步,双方的舟吏都嘶喊着收桨。透过橹盾的缝隙,杨端和看到越来越近的敌方旗舰舟艏忽然向右,他正要大喊荆人向右时,甲板上舟吏已对着舰艉的尾桨手高声下令:“左转!速速左转……”
随着命令,杨端和觉得脚下一荡,战舟急速左转,迎向荆人。然而左右扶着他准备迎接撞击时,向右转向的荆人旗舰突然舰艉右摆,舰艏却转向了左边。
“右转!速速右转、速速右转……”杨端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甲板上的舟吏也喊失了声。可惜脚下已经左转的战舟带着巨大的惯性,尾桨手使劲划桨也没办法改左转为右转。
甲板上的杨端和看到,己舟左行,荆人右行,双方战舟隔着数丈交错而过。木浆已经收了起来,荆人什么也没有撞断。他正松一口气时,敌舟上早就准备好的荆弩把一连串的黑罐准确地抛了过来,黑罐刚刚落地,数支火箭便急射而至。
‘轰……’哪怕天上下着细雨,甲板上仍然串起数尺高的火苗。
“火!火!救火……”全舟都是疾呼,溅落四处的煤焦轻油一经点燃便蔓延整个甲板,火油更是渗透甲板,将火势传至底仓,底仓溅到火油的欋手大声惨叫起来。
“落——桨!”舟吏的命令在楚军底仓里回荡,‘哗’的一声,一百六十二支木浆齐齐击水,而后划行起来。划桨的士卒感觉到了战舟正在转向,他们此前听到甲板发射火油弹的命令,明白现在是要回旋撞击敌军的侧后。
旗舰回旋敌军侧后,其余穿过秦军舟阵的楚越战舟也跟着回旋敌军侧后。这种回旋并非针对刚刚穿过用火油弹攻击的那艘敌舟,而是顺着之前右转的趋势,快速完成一个三百度的转弯,趁着敌舟因着火着未曾落桨,战舟将从左侧后方凶狠的撞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