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传,九王是魏王的私生子。所以魏王宫的皇太子殿下,视作九王是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九王的所作所为,却又好像应承了天下人的说法,那些将他传的如妖魔的传言,似乎一夜间就风闻了魏国。
“你在想什么呢。”耳边轻飘飘飘来九王的话,红腰手心渗出汗渍,面上还是镇定着。
红腰说:“奴婢在想,选择山道是否正确。”
九王的微笑像是狸猫:“小红儿,选择了什么路,就不能回头了。”
红腰没做声,他叫她小红儿,至少说明,他是知道她的名字了。她一度认为,这位王爷是不会记得这些边角之事的。
“是。”红腰说道。
九王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似乎跟了本王,你就没有问过一句话。”
一个人没有问题,是不正常的。
九王笑了笑:“宫中活得最长的婢女,就是同你一样,封存自己的情绪,不露出悲喜,想要留着命,就要首先当做自己没有命。”
把自己当做没有生命的躯壳,不管什么样的屈辱都能甘之若饴。
红腰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因为九王的这番话,产生什么动摇。
九王道:“但是,毫无问题的人,往往也会犯严重的错误。”
红腰抬头看着九王。
九王就又笑了:“你看,比如你并不是没有问题,你每次心中有惑的时候,就会睁开你的眼睛。”
红腰知道自己不管如何反应,都可能避不开眼前人的耳目,所以眼中则多了份坦然。
九王撑着额头倚在桌案,似是深思:“像是魏大监,你一定对他很有不解之处。你可知他为何喜欢用宫中的酷刑取乐,那些花样百出的刑罚,又都是谁想出来的?”
红腰的肌肉跳了一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那件铁衣穿在身上的痛不欲生,还留在她脑海的深处。
九王笑意模糊:“他自然是跟魏王学的,魏王宫宫墙外的那些女人,都是殒在魏王手下。那你又知不知道,这许多手段,魏王其实,也是跟那位深受爱戴,慈眉善目的皇太子学的。”
再也没有比这几句话,更没有温度的语言了。即使封存了情绪,不露出悲喜,还是会感受到那股深入心间的凉意。
九王盯在红腰脸上:“你现在是不是有问题了?”
红腰看着他,唇齿中,却比自己想的要凉薄:“皇太子。”
她没有忘记魏国百姓,是如何推崇那位仁德的皇太子。
九王眸光微深:“你是不是想问,那么皇太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红腰心头一凉,眸光一缩,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九王笑的极美,冠世美人,大抵也如这般:“其实你也想到了不是么,当然是……我教的啊。”
像是佛祖口吐莲花,温柔叹息,福泽世间。
红腰深深地垂下了头,并且,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山路上有难以想象的颠簸,但是马车的六个轮子,稳固地吸附在地面,白面车夫几近疯狂地赶着马车碾过无数的碎石,碎石滚落下山,发出轰鸣的声音。
红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马车一个急刹,尽管她浑身戒备,头依然狠狠撞在马车厢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而九王依然保持着支着额头的动作,优雅依靠在桌上,连衣角都没有飘一下。
红腰捂住流血的伤口,有些心底发凉地看向马车外,尽管被门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把马车和里面的东西,全都留下来!”粗厚的声音说出毫无意外的言语。
红腰心中剧烈跳动,预料成真。
九王抬起了身体,面上露出笑:“来了啊。”
没有意外,没有过激的语气,就好像说“吃饭了啊”。
外间听不见白面车夫的回应,拦路的盗匪发出了嚣张的大笑,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把对方吓到连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