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腰又抄了一天经书,晚上陪谢衣用了饭,她仍是只吃了很少一点。
回到房间里,却发现热气腾腾,不知道谁把她洗澡水都放好了。
揽月笑嘻嘻从屏风的后头走了出来:“公子让我来侍候你。”
红腰吃惊不小,侍候她?揽月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红腰立刻捂住腰带,诧异地看着揽月。
揽月看着她,笑了笑说:“怎么了?”
红腰有些结巴:“这,是怎么回事?”
揽月若有所思,目光盯在她脸上面:“你不用害羞,你被公子救回来的时候,我跟玉烟就查看过你的身体了。”
红腰怔愣,揽月已经走过去,伸手捞起一捧水,那水竟然是明黄的颜色,揽月解释说:“这个是药浴,配方是公子亲自调的,我每晚帮你浸浴,公子说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所谓的侍候,便是指这个吗。
红腰有些难受,不如说不知所措,揽月看了出来,笑了笑:“公子已经收了你做婢女,你就同我们一样了,你的身体调养好,对公子也有好处。”
红腰慢慢走到了水池边,她闻得到那白烟底下药的气息。
良久她低下头,声若蚊呐地:“我自己来。”
揽月背过了身子,听到身后衣裳落地声,红腰走入浴池中,溅起水花的声音。
揽月这才转身,抓过浴桶上的毛巾,开始给红腰洗身子。
红腰胸前那刀疤,依然吓人的很,曾经揽月以为,这就是红腰的致命伤,可是谢衣却说,这伤口虽然一直没有愈合,但起码有数月之久了。
揽月都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身上有这样可怕的刀疤。
她能认得出刀疤,宅中稍有见识的人都能认得出刀疤。
红腰有点不自在,她也不习惯自己身上有这种丑陋的东西。揽月安慰着:“你的皮子很细致,不要担心,公子说这药浴泡的久了,你的疤痕会渐渐消失的。”
红腰对她挤了一个笑,却并不成功。好像是她太久不会笑了。
揽月显得很同情。
从药浴中出来,揽月帮红腰穿戴好,又细心交代:“公子说,你今夜可能会感觉不舒适,不过不要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红腰点头,她能忍受很多疼痛,包括那点不舒服。
夜晚,红腰觉得胸前像是被细密的小针刺过,可是她并不难过,相反有点安心。
第二天她如常去谢衣的书房,发现谢衣盯着她看,笑问着:“感觉怎么样?”
红腰低着头,语气细细的:“奴婢不知如何感谢公子。”
谢衣笑了笑,目光望向书桌的新纸:“好好抄经吧,宅院的人也在等着你呢。”
红腰坐在书桌后,她今早上感觉有些饿了,只是轻微的感受,却让她有点期盼。
谢衣察言观色,让揽月送了小半碗粥过来,红腰竟然也吃了。
红腰之前抄的经,已经分了下去,据说每年都有这种传统,宅子的所有人拿一份手抄的佛经,斋戒诵经一段日子。心境祥和,对做很多事情都有帮助。
去年是玉烟手抄的经,今年红腰竟然也完成的出人意表。最主要的,陡然给红腰平添了很多好感。
可是红腰却对自己没有这种感觉,有一天,她愣愣地,就问揽月:“我还能为公子做点什么?”
揽月也怔怔地。
第二天,揽月趁着在谢衣身边的时候,对谢衣说道:“公子,红儿好像一心想给你做点什么。”
谢衣和揽月相视。
在宅中所有仆婢都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有红腰这种想法。
谢衣半晌说道:“外面是兵荒马乱,每个人都需要自己活下来的价值。”
你能活着,与你的付出是对等的,有时候这种对等还会被打破,你需要付出十倍的努力,才可能换来一夕的生存。
生活在一个你没有价值,就会丢掉命的时代。
揽月咬了咬唇,心里也掩盖住自己的不是滋味:“玉烟说红儿的身份可能就是婢女,她从前的主人,或许就是这样要求她的。”
谢衣良久没有作声,然后才对揽月叹口气:“我心里有数了,你先下去吧。”
揽月只觉得跟公子对完话之后,看着红腰就更有些不自然。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是不能互相融入对方心情的,她们虽然生活在乌衣门第中,但是对外面的世界,一直有清醒的认识。
红腰从那个世界,一脚踏了进来,灵魂却一直留在那个世界。
一段时间之后,红腰也有了自己的衣服,不用穿揽月送过来的了。这些衣服都很细致,丈量过她的尺寸,很干净也素净。红腰终于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有点像了。
那天她在书房找不到谢衣,在谢衣的卧房也没找到人,她就有些茫然地四处在宅中走。她本可以问别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偏偏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转悠。
越转悠,她心里越空茫。
最终,她看到前方的草丛有波动。她立刻直直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