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尹莫均多给了她半个月的病假,可夏羽熙不想欠人太多。她早起去超市买了些应急的东西,回来的路上带了早餐,又把未知人送的栀子花仔细的插在了花瓶里,就走路去上班了。
她喜欢栀子花,从年少时开始,所以那两年里,魏家别墅并不少见这个品种,她通常会在魏泽轩比较单调的房间里放上一束,让那里看上去多几分的柔情,也希望那个人看见花,偶尔会想起自己,哪怕一次也是好的。
“早!”
夏羽熙走进办公室,把一杯外卖咖啡摆上了尹莫均的桌角,然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去了自己的办公桌。
尹莫均诧异的看着她,“我不是让你多休息半个月?”
“一个人闲的无聊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就来上班了,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嘛。”
她虽然不及一个多月前那么精神烁烁,但脸上没什么喜悦也没多少悲伤,总算让人可以放下心来。
尹莫均起身时点了点头,“那就随便先做点什么吧,文件压得太多也不是一天能处理完的,你慢慢来。”
夏羽熙刚坐下就跟着起身,“尹总,你去哪?需要我陪同吗?”
她既是上班,就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哪怕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她和尹莫均也不再是朋友,而是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她这个秘书还是必须要尽职尽责的。
尹莫均的反应慢了一下,“和魏氏那边的会议,你要去吗?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夏羽熙的眸子沉了沉,“好,那我在这里处理文件。”
她看似无伤,可还是执念未散呀!
尹莫均离开办公室前,手下扶着门多看了这秘书一眼,他犹豫后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心情平稳了,就跟着我去看看吧!魏泽轩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变化。”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手在头顶上随性的甩了甩,动作看上去像是刮着龙卷风似的。
他想隐晦的表达什么,还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夏羽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着:他头怎么了?
和魏氏的会议一定是繁冗而琐碎的,以至于到晚上下班前,尹莫均都没有再回来。夏羽熙一整天都在忙着那些挤压下来的文件,因为尹莫均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有她来了,才能在一些文件上签上总裁的名字。
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夏羽熙看了看不远处空着的桌面,知道尹总今天怕是不会回来了,她这才拿起包,准备下班。
她之所以要去上班,就是不想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里无所事事。反反复复的拨弄着手里的遥控器也找不到一个想要看的台,手机新闻一翻开又是许多带着“魏泽轩”、“魏氏”字眼的消息扑面而来。
到最后,夏羽熙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睡觉,可她自从住院开始,晚上的时间就再也睡不着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她依旧坐在沙发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车鸣,居然听的入了迷。
渐渐地,那些声音在耳膜里也淡了去,就真的变得四下里一片安静。
门外,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
夏羽熙坐直身体侧起了耳朵,和昨天的时间差不多,也同样的那声音很短暂就消失了。区别是今天的夏羽熙没有在害怕,反而觉得那个送东西的人会和昨天一样,放下东西后不会马上走掉,或许现在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自己的门。
尽管这事儿发生的很怪异,但她还是觉得该会会那个人。
因为他带来了夏羽熙最喜欢吃的几样水果,还有她喜欢的栀子花。
思及此,她果断的走到门口,不假思索的拔掉门栓,一下子把房门推了个四敞大开。
“你先别走,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让我看看你的脸。”开门的瞬间,夏羽熙先发制人的说道。
那男人转身的步伐一顿,真的就停在了那里。
夏羽熙仔细的辨认着这个背影,而后……走廊的声控灯一灭,视野里的人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可这不是因为害怕。
女人紧忙跺了一下脚,当走廊灯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她看见魏泽轩顶着满头的银发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瞬间记忆回笼,她想起了白天尹莫均离开办公室前说的话,还有他手下很乱的动作,这才大彻大悟了什么事情。
他的头发……
夏羽熙睫毛扑朔了几下,而后身体失控的向后仰了仰,小手扶上门框的时候终于站定了。
再次挑眉看面前人,她喉间迸发出压抑至极的一声,单手捂住双眼的同时,有眼泪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夏羽熙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说自己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的眼泪,可魏泽轩头顶的白发还是刺痛额她的心,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知道她看见了一个,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伤心的男人,才会华发早生。
她突然的哭泣让魏泽轩举足无措,“小熙。”
“你别过来!”夏羽熙尖锐的喊了一声。
魏泽轩就真的不敢上前一步,她微微朝这个方向探着身体说道,“小熙对不起,我没想过要打扰你,你别哭行吗?哪怕你让我以后再也别过来。”
夏羽熙的痛苦又加重了几分,可她倔强的用袖腕抹着眼角的泪,那些眼泪被拭去而后又重新掉下来。
她气急似的朝魏泽轩吼,“你头发到底怎么了?是吃坏东西变白的对嘛?所以跑过来故意让我看看,没有人照顾你你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老的让人嫌弃!”
魏泽轩喉结一动,“我想你,很想你。”
两人之间,在没了任何的声音,声控灯再一次灭了。黑暗像是在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
夏羽熙安静的流着泪,大胆的透过漆黑想要看清魏泽轩的脸,她只有在黑暗的时候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她看不清,只有少许银发在不远处朦朦胧胧。
魏泽轩也看着自己吗?她不知道。
突然那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了句,“如果痛苦的、让你不敢面对的是记忆,我去做个手术怎么样?做完手术之后我就再不认识你,那样的话你愿意再爱上我这个白纸一张的人吗?”
夏羽熙汩汩的眼泪落下来,在脸颊上潮湿了一片。
她强撑着自己的心说,“那不如这个手术由我来做。”
“不,你不能做。”
“为什么?”
黑暗的那边,夏羽熙感到男人的声线发生了轻颤,他说,“迄今为止,让我唯一满意的是,在你的记忆力有我。哪怕我给你带去的只有痛苦,可我毕竟出现过,你不能把它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