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深宅大院,垂柳成林,雕廊画栋窗台几净,好一个富贵繁华。
传承了千年的河东柳氏,虽说比不得五姓七望,但在关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豪门了,洛阳虽不是大本营,但这城市中也有他们的大宅,其奢华宏伟,远超一般人家。
只是今天这柳府之中却格外的安静,下人们干活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免得惹恼了愁眉苦脸的主家,更怕惹了外面包围的流民。
柳家家主已经在书房里背着手来回来去地踱步好几圈了,好歹也是一方大佬,碰上过的大灾三五次总是有的,可头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
灾民已经将柳府团团给围了,听说其余几家也差不多,这本没有什么,历年闹灾荒灾民暴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偏偏这帮灾民不暴乱,这就让他有些吃不准了。
这些灾民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招,明明手里还有饭吃,却天天没事的时候来他们家大门口晒太阳,也不吵也不闹,出入都没有人阻拦,更没发生过打砸抢事件,只是手里拿着的横幅实在讨厌,什么衣冠禽兽啊,不得好死啊,虽没有指名道姓,可谁不知这骂的是谁。
这可就愁死他了,往年一旦发现灾民有暴乱的苗头,自然第一时间寻找军队的庇护,他们家自己的亲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可今年不行,因为人家老老实实地坐着,难道在你们家门口坐着也犯法么?
往年处置灾民问题很简单,只要加一把火,这灾民问题就会变成外地人与洛阳本地人的问题,他们只要稍加挑拨,就可以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可今年那只死耗子也不知怎的了,居然跑去跟这帮灾民穿了一条裤子。
窜天鼠不点头,这洛阳百姓与灾民的矛盾,靠他们这些无根的外地人根本就煽动不起来啊。
虽说目前看起来这些灾民除了恶心人以外没干任何伤害到他们的事,可换了谁会真的安心啊,每次出门的时候肝都在颤,万一人家冲杀进来,凭家里这百八十个护卫如何可以抵挡的住?
他清楚,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一个人:秦浩。
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半大孩子,居然将这些灾民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想出来的招都是听也没听过的怪招,可偏偏人家身边有百骑护着,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人家扯着圣人的大旗做虎皮,一些极端的手段根本就没人敢用,连淮安王府都在他身上吃了大亏,囤积的三十万石粮食一个字都没卖,全都给‘捐’了。
本以为这次囤积居奇要面对的是圣人的怒火,哪成想圣人压根就没搭理他们,随便一个孩子就把他们给祸害成这样,说出去谁特么能相信啊。
“老爷,外边的谣言。。。”
“滚蛋,谁特么爱信谁信,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英豪出身于奴,编这谣言的人肯定是没长脑子。”
“可是老爷,家里已经派人确认过了,清河县的案子,案宗被抄了一遍带了回来,您过下目。”
柳家家主将信将疑地翻开案宗,却是吓了一跳“真有这样一个案子?逃奴幼女和幼童这么多?”
“老爷,家里人通报,这秦浩他们最开始确实是在清河附近出现的,而且都是小孩子,数量也对的上,您在看看管他叫大哥的那些小女娃娃,身上确实都能看出几分瘦马的影子来,这个。。。。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小的以为,越是听起来离谱的谣言,也许反而就越接近真相,这种事这么多人,经不起查的,要不小的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