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阑还待说话,刚才凶神恶煞的那名女子忽然推门进来,冷着一张脸告知,说要顾夜阑现在立马出去,萧越正要担心,顾夜阑小声解释:“应该是林染准备好了东西,要我现在过去交接,等着我。”
他拉着萧越正要出去,却被通知:“先生说了,还是等国师一切工作完成之后再与她一同离开吧,不然,你留在这,萧女官也不放心一人走吧?”
顾夜阑正要发怒,崔康在门口提醒:“仙君,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听染公子的话吧,毕竟,夫人还在这里呢。”
顾夜阑猛地回头望着这个跟了他好多年的仆从,听着他此时镇静无波又冷漠的声音,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终于哈哈大笑两声:“好好,我竟然不知,你何时成了林染的人!”
崔康低头并不答话,显然不想在这些事上跟顾夜阑有口舌之争。
顾夜阑点头:“也好,现在知道总好过将你交给他之后再知道,等着我,很快。”
萧越尽力给他一个安抚镇定的笑容,可内心的慌张却掩饰不住,顾夜阑一走,她就前前后后在屋子里走动,越走心越慌,却又找不出什么方法缓解自己的焦虑,最后腿都麻了,逼得自己只好坐下深呼吸,强行命令自己闭上眼睛平静心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声,萧越乍一看眼睛完全失焦,晃了晃头,才看清眼前人是心心念念的顾夜阑,感受到他臂膀拥抱的真实。
顾夜阑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我们走,从此以后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再没人管我们了。”
“可是林染真的会放过我们吗?”萧越满心忧虑,实在不能怪她小心眼,自古以来做事不留后顾之忧是最基本的原则,而她和顾夜阑,不就是林染一直膈应的草根吗?斩草焉能不除根?
顾夜阑惨淡一笑,摇摇头:“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也只能赌一把林染的良心尚存了。”
萧越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夜阑捏捏她手:“你是不是怪我没本事,不能将生死这种事握在自己手里?若我平时能多上点心,也许不会……”
萧越摇摇头:“想那些有什么用?我欣赏你的恣意潇洒,就要接受你的不攻于心计,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人性也是如此,我不能既想要晒着太阳,又想要阴凉,好事难道都被我占了吗?”
顾夜阑望着她,许久无言,忽然笑了:“我说什么来着,找你就找对了,我是贼公你就是最合格的贼婆娘,咱们两真是臭味相投。”
萧越瞪他:“谢谢你啊,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再讽刺我一把。”
顾夜阑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声音轻柔:“我没有讽刺,我是真的庆幸身边有你,只是,需要你辛苦一点了。”
“怎么个辛苦法?”
“咱们在盛京的东西都带不走了,林染答应我,准允我们连夜离京,自此以后,不要再出现他的面前以及京城的人和事面前,让我们从此销声匿迹。”顾夜阑说完望着萧越的眼睛,留意着她的表情。
萧越想了想,问:“那我们可以去西白山把那里的产业处理一下吗?”
顾夜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说尽力,若我们赶到的时候,林染忙着帮瑞王跟太子对着干,还没顾得上处理那里的东西,咱们尚可收为己用,但若是他已经派人去收敛了,恐怕要白跑一趟。”
萧越反倒心生一股勇气:“反正以后要浪迹天涯,不如就把西白山当做第一站,去跑一趟又不会少块肉。”
顾夜阑拉着她向外走,夜里漆黑一片,院子什么情形萧越也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门口停着两匹马,顾夜阑帮萧越紧紧衣服,拉着她骑上了马,两人默契地沉默着,顾夜阑牵着萧越的马,走在前头,七拐八拐之后离开了院子,走上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又拐了两个街口,萧越才敢小声开口问顾夜阑:“那巧斯她们怎么办?还有陶管家?林染会放过她们吗?”
顾夜阑安慰道:“你想多了,林染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让我提早让位子而已,他并不等同于皇家那些血流成河的朝堂阴谋者,我已经将狐仙玉珏交接给了他,他得到了想要的,反正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不会检查交接仪式,林染手持国师信物,又能占卜太子瑞王安危,朝堂之上,对我们这两个国师的交接根本不会投入过多关注,此事能引起最大的风波,不过是国师府内而已。但我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林染,不是个嗜血的人,他要的已经到手,至于其他人都是次要的,只要不妨碍他的事,我相信林染不会难为大家的。”
萧越木木地点点头,接着听顾夜阑有些低落地又说:“可能你我最心腹的几个会被他发落出去吧,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无法照料他们了,跟了我算是他们失策,我是个不能护着他们给他们锦绣前程的主子。”
萧越拍拍他手背,安慰道:“若是巧斯愿意继续留在国师府,以他们的能力,不愁谋不到差事,若他们不愿意,你不说也说了吗?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太过违背林染的事,林染心没那么黑,未必会为难他们。何况,这个中内情不过你我三人知道,底下的人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使命,也不过是听命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上位了,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顾夜阑勉强笑笑,眼神依旧忧心不止。
萧越望着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原本升腾起来的豪情也变得没那么多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们手上没钱,别说西白山,就连廊桥镇恐怕也很难坚持到。
“我们真的不能再回一趟国师府吗?”萧越问。
顾夜阑回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