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几个时辰,忘川前面来来往往的过了好多人,却没有一人停下来看钟婆婆摆在前面的布帛伞的。她嗓子都叫哑了,那些人却充耳不闻,一个个轻飘飘的踮着脚尖,缓缓的从摊子前经过,就像她和她的摊子完全不存在似的。
又过了几个时辰,钟婆婆困得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她索性缩成一团,举了把伞罩在自己头上,遮住头顶飘摇的风雨。远远看去,她就像一块坐落于忘川旁的大石,若不是有鼾声时不时从伞下传出来,可能路过的游魂们就真的将她当成一块形状怪异的巨石了。
很快,钟婆婆就堕入了梦乡,那梦怪异的很,像梦又像回忆,专检她一辈子都在逃避的记忆,将它们一点一点从内心深处重新打捞起来,一一摆放在她的面前。
一个月前,她在菜园种地,那时已是深夜,风高秋月白,景色倒很是宜人。就在她一锄头打在一块坚硬的泥地上时,却听见下面传来几声刨土的声音,紧接着,锄头下方的土整个凹陷了进去,露出里面一个长长的深坑。她刚要俯身查看,突然,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从坑中弹了出来,落在她的脚边。
“这是?”钟婆婆将那东西捡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金条?”
话音未落,洞中却突然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冷到极点,字与字中间都衔接不起来,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一听就是在地下待久了,连说话都生疏了。
不过,钟婆婆还是听明白了它的意思,它说,“帮我个忙,这金条就是你的了。”
“什么忙?”想都没想,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下面那声音笑了笑,“容易,你只需要下来代替我几天,等我将上面的事情办完了,便将你换出来。”
钟婆婆感觉身后一凉,“你要......上来做什么?”
下面又嘿嘿笑了两声,“老婆娘,你怕什么,我做的事情你都做过,若不是你这地里味儿重,我又怎么会被吸引过来?”
钟婆婆见自己藏了几十年的秘密被拆穿,脸上倒是颇有些挂不住了,“老婆子做那些事都是不得的,那些年穷啊,过年了连口肉都吃不上,我也是看娃子可怜......”
下面又是一阵笑,这笑声分明是在说: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我不去拆穿你,你也就不要再在我这里演戏了。
笑声落后,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老婆子,那咱就说好了,今晚午时三刻你准时到这里,我上去,你下来,三日之后,我再来换你。”
......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伞面上,吧嗒吧嗒的响,钟婆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下忘川平静的河面,又一次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睡梦中。
这次她梦到了闻家的那个孩子,那天他从自己门前经过,钱袋里的铜板叮咚作响。
“闻休啊,这大热天儿的,你是要去哪里啊?”
“我娘病了,我去城里给她抓几副药回来。”
“真是个孝顺的,来婆婆这里喝碗水再走吧,这里离新安城还远着,别你娘的病好了,你自己倒病倒了。”
“婆婆,为什么你这水里有股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