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刘若愚被关在诏狱里面,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被人搭理了。此刻居然意外地见着了曾经的狱友许梁,不禁老怀大感安慰,眼泪哗哗的流。
许梁站了好久,刘公公才止住抽抽嗒嗒的眼泪,看着许梁,破涕为笑,拉着许梁的手连连说道:“老弟你还能来看我,我,我高兴哪。来来,我这两年多来没人问没人理的,都以为这辈子就要老死在牢里了,今日许老弟你来了,咱家不求别的,你陪我说说话吧。”
许梁郑重说道:“好。”也顾不得床上乱糟糟的,随意地坐在床边上,陪着刘公公。
刘公公仿佛见着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絮絮叨叨将这两年来发生在他身上,或都他看见,听见的事儿颠三倒四地说了起来。
他讲得很没有条理,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刘公公毕竟这两年都在牢里,连出去放风的机会都很少,即便他看见听见,加上猜测出来的事情都拢到一块,一个多时辰,也很快便说完了,有两三件事情,他翻来覆去的,还重复了两遍。
许梁安静地听着,此刻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这位曾经被魏忠贤视为左膀右臂的刘公公,到现在只是个关久了的,神智都不够清醒的老头了。
如果没有许梁的到来,估计刘公公便要孤独地老死牢中。而许梁来了,多少给了刘公公一点安慰。相比于那些随魏忠贤一道落难的徒子徒孙,刘若愚能够安然地活到现在,已经是极其的不容易了。
一个多时辰的念叨,让原本身体虚弱的刘若愚精神更加萎靡,坐在床角,头垂入长发之中。像是要陷入沉睡。
许梁便轻声说道:“公公,今日你已累了,咱们先聊到这里。改日我再来陪你说话。”
刘公公闻言,抬起头。盯着许梁看了许久,肯求道:“好,许老弟你说话要算话,不能骗我。”
许梁安慰道:“放心吧。”又问道:“你的隔壁关着位大人物,公公可知道?”
许梁原本以为刘公公会很惊奇,不料刘公公的反应居然是不满地撇嘴,扭过头去说道:“你不要去搭理袁崇焕,他这人很傲。咱家叫了他不下十回,他理都不理。”
许梁愣了愣,摇摇头,安慰刘若愚几声,便退出了牢房。转而朝关着袁崇焕的牢房走去。
刘若愚两眼透过散乱的长发,看见许梁果真去看袁崇焕了,不禁气哼哼地咕哝一声,捂着头,倒床便睡,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关袁崇焕的牢房与关刘若愚的一样的格局。由于牢门没有打开,许梁便隔着栅栏朝打坐在里面床上的袁崇焕施礼:“下官陕西参政许梁,拜见袁督师。”
袁崇焕睁开眼睛。如刀的目光射向许梁,令许梁有种被狼盯上了的感觉。
袁崇焕低沉的声间传出来:“许梁?袁某并不认识你,你来见我做什么?”
许梁客气地笑着,道:“督师大人镇守辽东,下官却远在陕西,督师大人自然不会认识下官。”
“既然互不相识,那袁某与你无话可说。”袁崇焕摆手,像赶苍蝇似地道:“许大人还是回去和隔壁那个老疯子接着聊吧。”
刘若愚愤怒地叫声传来:“姓袁的,你骂谁疯子?!咱家有名有姓。我叫刘若愚!”
敢情刘公公一直就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袁崇焕不屑地冷哼一声。
许梁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讪讪然。袁崇焕心高气傲。许梁是听说过的,便他没想到下了诏狱的袁崇焕也还会这么难说话。
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和气地拱手道:“下官虽然远在陕西,对袁督师却是敬仰得紧。那个袁督师镇守辽东,威名远播,有功于大明江山社稷……”
袁崇焕冷哼一声,打断许梁,自嘲地道:“许大人,袁某如今身陷牢笼,铁链加身,还有什么威名可言?你这样说莫不是在嘲笑袁某?”
许梁忙摆手道:“哪里,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袁崇焕盯着许梁,语气嘲讽地道。
许梁不由暗叹一声,袁崇焕虽然被罢了官,入了狱,但说话的语气威风,却依旧强势得紧。
许梁只得直接地说道:“下官此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问问袁督师。”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袁某时间宝贵。”袁崇焕冷冷地道。
还会不会聊天?!许梁暗骂一声。忍下了怒气,许梁放低声音径直问道:“前皮岛总兵毛文龙手上有一部羊皮金刚经,毛文龙被你杀了之后,那经书可在你手上?”
袁崇焕听了,仰天大笑一声,再看向许梁,冷冷地问道:“原来你是骆指挥使的人!这些话,骆都督早在袁某入狱头几天,他便问过我了。现在我再把当初的话再对你说一遍:我不知道什么经书。”
许梁目光一凝,盯着袁崇焕,缓缓说道:“倘若袁督师能够交出那部经书,或都指出经书的下落,下官可以向你保证,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诏狱。”
袁崇焕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昂起头,十分不屑地道:“威逼不成,开始利诱了?哼哼,本督的性命,何需你们来救!陛下英明神武,日后自然会明白本督的忠心,用不着多久,本督便能重返辽东,再掌兵权。”
许梁摇头,不忍心地道:“袁督师有所不知,陛下已命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为蓟辽总督了。”
袁崇焕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孙大人年事已高,岂能久呆于辽东苦寒之地?一旦本督官复原职,孙大人便会返回京城的。”
许梁摇头苦笑,便换了个说法,说道:“倘若袁督师能够得到骆都督的支持,必能够早日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