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尹蕊别开眼,看向一边,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色,却遮不住绷紧的下颚。
男人食指置于鼻下,移开的同时,目光也从她蜷紧的指节移开,“杀人?你以为这针管里是什么?安乐死?”
聂尹蕊回眸,眸里尽显四个字:“难道不是?”
男人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透明盒子,置于面前,翻转与手心。
“Euthanasia,源自于希腊语‘美丽的死’,那是为结束人的痛苦而实用的,而我……的目的可不是结束他的痛苦。”
聂尹蕊鼻嗔一声,“结束人的痛苦……也就是说,痛苦是前提,而他,并没有那样的痛苦,这个东西,于他而言,就少了eu(好)的意义,只剩下thanatos。”
“thanatos?塔纳托斯。”男人饶有兴趣的抬眼,点点头,“貌似也有几分道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的话,都有几分道理,真是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
冷嗤立刻从她心底勇气,牵在嘴角,形成一道明媚的讥讽。
男人脚向她微迈开,身子前倾,手落到她的手腕,聂尹蕊明显一惊,眸里竖起的警觉,包裹着畏惧。
男人将盒子放到她的掌心,“这个不是安乐死,当然也不是毒品,不过是一种病毒,一种破坏脑部组织的病毒。”
病毒?
破坏脑组织的病毒……
聂尹蕊眸光投下,落到针筒里那并不多的液体上,手明显一抖,若不是男人手还没撤离,盒子必定已落地。
“所以,别担心,不用偿命。”男人掰过她的手指,紧扣住长盒,这才抽回自己的手,“你不过是还他舍你的命。”
舍你的命……
聂尹蕊眸色沉下,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耳畔,男人倒数的声音响起,五、四、三……
眼前,浮现的是沐子睿蠕动的唇。
对不起,三个字开始萦绕。
然后,她感觉到手上的绳索开始松动……
“不……”她猛的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眸子,轻颤的身子,却紧蜷了手指,握着长盒的指节,渐渐泛白。
恨,在心龟裂的地方,生根发芽。
男人,嘴角勾的漫不经心。
蓦地,手腕上铂金镯子,闪进眼角,聂尹蕊眸光移动,镯子落入眸星,那银色的光辉,正寸寸驱散着眸底漫起的暗涌。
她恨,这毋庸置疑,甚至在落下那刻的感觉涌回感官时,她恨不得拿起一把匕首直插进沐子睿的心脏。
但是有时,想和做总是有很大一段差距,就比如现在,真的让她拿这个针扎进沐子睿的静脉血管。
她,真的做不到。
聂尹蕊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瓣,将透明长盒重新放回茶几,“这个,以我和他力量的悬殊,或许还没有你派个暗杀者的成功几率高。”
男人指腹摩挲着下颚,“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你的几率不要太高,比如睡觉的时候,拥抱的时候……”
“等等……”聂尹蕊打断男人的话,“你难道忘了,我是被他舍弃的那个,你说的那些,我和他都不再……”
男人轻笑,那笑隐藏了太多。
“男人,总是对于失去的有一种别念的心理,而你,现在于他就是一种失去,而且还有那种始作俑者的愧疚。”
“可是……”
男人抬手,止住她的话,男人轻击掌,门外的黑衣人踏入,受到男人的指示后上前一步,在男人身旁,俯身。
男人手掩住嘴,在黑衣人耳畔说了一句,黑衣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而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一件事还没有开始,就有太多的顾虑,可不是一件好事,很多的事,都是在没有后路,无路可退时获得成功。”
男人说着,将照片放到茶几上,指尖放上,移动至聂尹蕊的面前。
聂尹蕊眸光落到照片上,眸子骤然放大,她一个起身,赤脚站在地板上,拿起桌上的照片。
“你敢……”动他们,三个字,她未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他敢,她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照片捏的褶皱。
蓦地,她的眸光,投到了茶几上的透明盒子上,但是于此同时,她也知道门口的两名黑衣人已站到门内。
枪口正对准她的眉心。
男人依旧一副悠然的姿态,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将抢收起来,“那可是拿来对付负心汉的,可不是拿来对付盟友的。”
男人说着站起,走至她身边,从她手里抽出照片,捋着褶皱,“别误会,我这不过是想推你一把,退无可退,才能获得成功。”
男人拉起他的手,又重新将照片放进她的手心,而后身子前倾,唇靠近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还在我手上的消息,在我们来这里的那晚我就让人散布出去了,以他沐子睿的能力,他会查不到这里?”
聂尹蕊瞳孔一放,那一瞬,她听见了心脏跳动的扩开声。
男人退回身,直立,单手插进裤兜,手触碰到什么,眉头微动,手抽出时,手里多了一个手机,粉色的壳子。
“哦,对了,一个小时前开始,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备注上写的是倩倩,嗯……你的闺蜜,林夕的女人?”
男人说着,将手机的模式从静音换成震动,又继续道。
“林夕貌似对那个女人还不错,自残也要把那个女人救走,不过这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我这心里很受伤……”
聂尹蕊猛的抬眼,“你抓了叶倩倩?”
男人嘴角一撇,“应该是抓过……抓?这个字眼我一点都不喜欢,请?不对,逮?也不对,下次让你母亲,帮我想一个文艺点的词,下次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