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照天际,微风拂红枝。
潘少华抱着身僵冷冰的苏沫,并没有直接离开魔界,而是来到了他的幽魔城,他的身体一直半浮在空中,一点点朝着这座奢华的宫殿深处,一点点移去,他的嘴角似乎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眸底也是一片柔和,仿佛,他抱着的苏沫只是睡着了一般,而他,只是抱着她前去休息的。
“沫儿,这里你不曾来过,你也没有前世一记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要带你来一次,虽然,你现在已然不知。”潘少华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低沉,他的身形一直穿梭在这座宫殿之中,在那一道道宫门与城墙间游走,轻车熟路。
“你看,这里便是当年你所住的碧游殿,那碧游二字也是你亲手所书,啊,我忘记了,那是苏颖亲手所书,我记得当时你很喜欢那里,也不知现在的你,是否还同样喜欢。”他闲话常着,抱着苏沫,慢慢得路过那里。
“我想,你应当仍是会喜欢的吧。”毕竟,那你仍是你,一个不同的你,却有着同样的灵魂,想必,喜好,应当也不会改变多少吧。
思绪飞间,潘少华已然带着苏沫来到了后花园中,那里,碧水连天,波光粼粼,处处透着晶莹与剔透,无论是那水晶般的透亮的枝叶,还是艳如晚霞的鲜花,亦或者那悠然游走在湖水之中的锦鲤,都带着一股子生的喜悦与激情,这曾是苏颖最喜欢来的地方。
潘少华永远记得,那被一层暖光轻轻笼在身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女子,偏转过头,对着扬起一抹足以令天地暗然失色的笑容来,手指在琴弦之上游走翻转,动人的旋律如快乐的精灵,飞舞在这片迷醉的花园之中。
而她,苏颖,便是这片花园之中的精灵,一个让他永远无法遗忘,情深不寿的精灵。
可是,为什么,无论是她,还是如今的苏沫,都逃不开离他而去的命运,难道,他,当真与她,不能在一起,有缘相爱,无缘相守吗?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让我如何能服!”即便是死,也应该让他死在她的前头,这样,他便不会这般的心痛,又这般的无望了。
“不,怎么可以,还是这样吧,沫儿,你先走,在那奈何桥上等等我,我马上便来。”潘少华想了下,觉得还是如今这样最好,他哪里舍得让他的沫儿尝试如今像他一样这般的心痛,这样的绝望,就好像自己如那行尸走肉一般没了灵魂,失了生机。
“我们不说这些,沫儿,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潘少华低垂下头,温柔得在苏沫的额头之上轻轻印上一吻,而后,缓缓得离开,低声喃喃,“沫儿,你不乖,身子这样凉,还是披上这个吧。”
说罢,他单手抱住苏沫,右手一甩,便从自己的空间戒中拿出一件斗篷来,轻轻罩在了苏沫僵硬冰冷的身体之上,仔细得将她包进这件斗篷中后,他再三检查了下,没有一件会透风之后,才满意得笑了,重新走了起来。
“你啊,就是不关注自己,大大咧咧的,你看这天都凉了下来,你还穿着单衣,怎么能不冷?”潘少华轻轻得指责着苏沫,语气中透着无奈,还有浓至化不开的温柔,“等下我们要去的地方,更冷,不过,有了这件斗篷,你就不会着凉了。”
这件斗篷是他之前就为苏沫准备好的,用了魔界紫狐的毛皮制成,这紫狐极罕见,非魔界极地不可见,他也是费了大半年才搞了这样一件,可惜,制成之后,还没有送到苏颖的面前,她便撒手离去。
他本已遗忘了这件斗篷,但,回了魔界之后,在看到了他放在王座之上的空间戒之后,他想了起来,本想着,等苏沫出关之后,给她瞧瞧,是不是喜欢,没想到,仍是没有用上。
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
“沫儿,你可真会伤我的心。”
一次又一次,潘少华的眸色微暗,动作也慢了起来,然后,苦笑一声。
“沫儿,你说,我这次得花多久才能找到你?”
上一次,苏颖离去,他花了千年,这一次,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毕竟,这茫茫人世间,那迷般的位面空间如是多,他,没了那般的自信了。
“你说,等我再次找到你,应该怎么惩罚你?”是罚你再不能离开我好呢?还是罚你永远在我身边呆着,不许死在我前面好呢?
潘少华想着想着,心头酸气一涌,眼里那苦涩绝望的泪,竟是直接滑了下来,落在了苏沫的脸庞之上,他急急抬手,为其抹去,嘴里不住的低喃,“沫儿,对不起,滴到你了,是不是很难受?”
“好了,好了,擦干了。”说罢,他一抬眼,正好看到了颖归殿,然后,微微一笑,“沫儿,我们到了,就是这里,颖归殿。”
颖归殿,是潘少华上一世,在苏颖死后所建之殿,这里常冰冷如冬,里面寒气森森,踏足之后,方可见其布满的偌大冰块的正殿,再沿着用冰砌成的冰道,向里步去,乃是一座宫室,这里,以紫色为主,琉璃为柱,长明为灯,终年光亮如白昼,极尽奢华。
而在那宫室的最深处,还有一道暗门,潘少华将手轻轻在那暗门旁边第四个冰块处轻轻一按,这宫室竟是瞬间天摇地动,中间的冰道慢慢沉入地底,宫室的中间,慢慢升起一个以冰晶所制之棺,里面躺着人,与那苏沫竟是一般无二。
潘少华抱着苏沫来到这冰棺的面前,看着静静得躺在里面的人,道:“颖儿,你,说过,下一世,永远不会弃我而去,可是,为何,你又食了言?”
他的手,轻轻抚在了那冰棺之上,心钝痛难忍,泪,如决堤般奔涌而去,一颗颗落在那冰棺之上,溅在了苏沫的脸颊之上。
“为何,你竟是这般的狠心,一次二次的弃我而去,你可知,我当真是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离别之痛了。”潘少华说到最后,竟是抱着苏沫,靠在这冰棺之上,失声痛苦起来。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如此痛苦,也或许是最后一次,他的双臂紧紧将苏沫圈进自己的怀里,除却这般,他不知应该如何做。
“沫儿,你喜不喜欢这样的冰棺,若是喜欢,我也为你建一个,可好?”潘少华哭了良久之后,轻轻将苏沫放在了地板之上,然后,转身,挑选起了制作冰棺的材料。
“还好,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你也不必担心,是不是感觉很不错呢?”潘少华走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块之前,突然笑了,“啊,这块就很不错,你可喜欢呢,沫儿?”
潘少华伸出右掌,轻轻拍在了这块冰块之上,瞬间,这个冰块中间的冰,碎裂成渣,最后竟是化为水,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扬,便将这水直接导出了这个已然与成品冰棺无二的冰块之中。
然后,他轻轻一推,那冰棺便稳稳得落在了苏颖的所躺的冰棺之旁,二棺并排而立。
“沫儿,这一次,你真的走慢一点,好让我尽快找到你,你可记住了?”潘少华温柔得抱起苏沫,然后,将苏沫轻轻得放进冰棺之中,他的手一直流连在她的脸庞之上,久久不肯离去。
“怎么办,我不想让你离开了?”潘少华突然道,眸子再一次红了起来,“你说,我这般好的人,你到哪里去找,竟然还敢离去。”
潘少华就这样看着苏沫,看着看着,竟是直接一个翻身,跃进了这冰棺之中,躺在了苏沫的身旁,然后,轻轻拥住了她因这冰棺而更加冰冷的身体,“我觉得我就样陪着你,就好,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样,我便可以离你最近,也可以更快的找到你了,是吗?
他暗暗得想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大手一挥,便有一块巨大的冰块,从一旁飞了过来,重重得压在他与苏沫之上,瞬间,这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他就这样静静得搂住苏沫,缓缓得闭上了双眼,心里竟是一片的安宁。
而这宫殿之外,夕风等四人沉默得站着,他们看着潘少华抱着苏沫走进了这座冰宫,这里,他们知道是苏颖遗体所在之地,也是整座宫殿的禁地,曾经,他们的主子曾下过禁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怎么办?”是冲进去还是冲进去,还是冲进去!曾越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一想到主子可能在里面做的事,他就根本不能淡定下来。
“主子不许我们进去。”夕风看着冰宫,双手紧握成拳,隐隐还可见那红色的血丝,慢慢渗出。
“我怕主子会做傻事,如同上一次。”纪白正色道,心里纠结异常。
“还是进去吧,若是劝下主子,就算是被主子责罚,我也是认了。”冷月如是道,他是真的不能再忍受一次,主子就这样离去的事实。
上一次,他们在这里苦守千年,虽然这座宫殿还在,但属于主子的魔界,也早已面目全非,若,还有这样另一个千年,他真的怕,自己的主子将会被这个魔界除了名。
“说的是,我们走吧。”纪白觉得冷月说的非常有道理,与其再这样等待同一个结局,不如去改变。
一个女人罢了,为何非要跟着她一起坠入轮回,其实,作为魔界至尊的主子,不是可以直接去寻找吗?
“嗯,走。”夕风也觉得有理,便重得得点下头,率先走了进去,其余三人亦快步跟了上来。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那冰宫中间的二座冰棺,也看到了搂着苏沫笑得一脸温柔的潘少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子,你为何这般傻!”
他们想过很多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有想过这个,他们看到主子就这样躺在冰棺之中,心,也跟着一起凉了下来。
“我们来晚了吗?”冷月有些不敢相信得冲上前,双手扶着冰棺,其余三人也纷纷奔了上来,围着着这个冰棺,然后,他们的脸上均浮出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