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替老夫人扇着风, 温声笑道:“东屋那位姐姐如今爷已经抱回来了呢,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爷要让她住进主屋去,她原是正妻,住过去本也无甚大碍,只是我听说……她刚失了孩子,爷那地方又是个阳气胜的,怕冲着她。”
老夫人狠狠的吹了两口烟,吐了出来,面含惊愕:“你说什么?”
“母亲,原是我一时口快,这样的事儿难免晦气……”兰馨垂眸,一副悔意深深的模样,乖顺得很。
老夫人坐得端正了些,握着她的手颤声道:“什么孩子?那东屋的有了孩子了?”
兰馨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母亲,这……这孩子已经没了,原是状元府里的忆秋姑娘说的,那日叫秋婆子听着了,回来禀了我。”
老夫人慌忙站起身,将兰馨拉近身前,面色苍白得厉害:“怎会有孩子?先前我不是说过让你留意着些东屋!”
兰馨垂眸,压低着脑袋不敢说话。身后的秋婆子跪在地上,郑重其词:“老夫人,非是少奶奶的错处,那孩子听闻不过一个来月,这一个月有爷本就征战在外,这些日子也只有那赵家少爷暗地里同大奶奶见过面,谁知是不是那赵家少爷的呢,这东屋的本就是个浪荡的,指不定是爷征战去了她受不住那寂寞呢,在牢里的时候奴婢还听闻是赵大人主审来着,那姓陈的越了赵大人直接主审东屋的,还被赵大人赏了好一顿板子,这么瞧来,定是有旁的什么关系,要不然,一个水性扬花的弃妇,赵大人恨都来不及哪里会对她这般好。”
老夫人紧指握着拳头,面容阴沉沉的一拂衣袍便出了梧桐院,一伙儿的丫鬟也跟着风风火火的走了,直奔东屋而去。
兰馨捏着帕子朝秋婆子拂了拂:“起来吧,咱们也去主屋里头瞧个热闹去。”
秋婆子伸手让兰馨搭着,笑盈盈的:“您慢着些走,外头鹅卵石的小道可滑着呢,仔细摔着。”
兰馨瞧着外头那晴好的天去了主屋,主屋里头搬东西的都停了,苏凤锦坐在客厅里吃东西,老夫人气得厉害,正与战青城争执着些什么,待兰馨走得近了才听得那话。
“我战家断容不得这般浪荡的媳妇!”
战青城替苏凤锦倒了盏茶,温声道:“你吃你的。”
苏凤锦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躺着的时候昏昏沉沉也就是进些汤水罢了,如今瞧着这一桌子的菜也是饿了,只是老夫人在,她是断断不敢造次,站起身,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低声道:“我……我还是回主屋吧。”
老夫人吃人一般的目光瞪着她,看得她万分忐忑,她实在是害怕得紧,又加上战青城在这里,她总是不想让战青城太难做的,所以眼下还是先离开的好。
老夫人柱着拐杖重重的朝着地上一砸,厌恶道:“如你这般贱的,老身当真是头一次见!”
苏凤锦面色一白,默不作声。
战青城将苏凤锦护在身后,微微皱眉:“母亲乃是世家出身,怎的言辞如此污秽。也不怕在神佛面前失了慈善。”
老夫人指着苏凤锦,冷笑:“我问你,她是不是被休弃过。”
“母亲……”战青城面色阴沉,挡在苏凤锦的身后欲发火,苏凤锦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子,他一颗心忽的就软了下来。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青城,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战家的子孙!是我怀胎十月生的!”老夫人忽的觉得无力,自己养到这么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喜欢上一个弃妇,便连着她这个母亲也不要了。
“我不在乎。”战青城心里想的是,若非苏凤锦被休弃,或许这样的一个妙人儿还不会成为他的妻房。
“你!你去祠堂里给我将家训抄一百遍,好好反省反省!”老夫人气得不轻。
战青城却是个硬气的,以前他总以为只要他爱苏凤锦,他总可以护好她,可是后来才发现,他越是爱一个人,便越难将一个人护得周全。
苏凤锦咬着唇,眸色微红。世人皆道她被休是因水性扬花不事舅姑,可是事实呢?她是被算计的,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罢了,那些人都只相信他们眼睛里看见的,连老夫人也只因着那一个被休弃的表皮便将她一棍子打死了。
战青城握着苏凤锦的手,沉声道:“我知母亲向来在意我,那么为何不能连我在意的人一同在意?”
老夫人指着战青城,气息有些接不上,手中的权杖重重的砸在地上,人也跟着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苏凤锦忙扑了过去将她接住,老夫人狠狠的推开她,苏凤锦推到了碗盏摔倒在地上,手扎进了碗碟的碎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