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的天似水洗过一般,阴沉了这么多天,暖阳倒是难得折进东屋里去,苏凤锦瞧着外搬了大半的雪人微微皱眉:“安总管,你这是做什么?”
“爷吩咐小的将这些雪人扔去镜湖。要不搁这儿夜里瞧见了怪吓人的。”已经吓坏了好几个丫鬟了。安吉在心里头默默补了两句。
苏凤锦瞧着还剩下的十几个,又想起战青城三更半夜蹲在院子里头堆雪人的模样来,一时不忍:“算了,这几个就留着,这样大的太阳,想来半日也就晒化了。”
安吉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奶奶有所不知,今儿老夫人心血来潮去查帐,结果见帐面儿上少了一大笔银钱,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小的可不敢再去梧院里头,这不只得在这儿叨扰一番,待爷回来了再行商议了。”
“银钱都去了哪儿了?”苏凤锦坐在秋千上,抬头瞧着这愁得没了精神的安吉。
安吉奄奄道:“爷去苏府的时候吩咐小的同那些冥币搁一起了,小的想着莫不是送去给了苏府,昨儿偷着去查了查苏府的帐面,虽有一笔几万两的,可同那几箱子银票比起来,原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只得等爷回来了再问一问,要不然,小的真真是不知如何解释。”
挽珠猛的想起了先前在墓前烧的那些东西,哆嗦道:“奴婢想起来了!那日去给夫人烧银钱的时候确有几箱子银票,瞧着跟真的似的,奴婢还打趣呢,若是就这么拿出去花了定不会有人瞧出是假钱,莫……莫不是那些……”
安吉顿觉惊悚,心都快吓停了,抓着挽珠的肩膀直摇晃:“箱子是什么模样?爷当时可有说什么?”
“箱子……就是几个乌黑的箱子吧,奴婢当时好奇,还特意数了一下,有三个大箱子,爷当时……爷当时什么也没说,奴婢反正是什么也不曾听见的。小姐,爷莫不是将那三箱子真银票当纸钱烧了吧?”
安吉松了手,退了一步面容死白死白的:“完了完了,原是我搁错了箱子,爷若是知道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了, 不得扒了我一层皮,这可如何是好!!”
苏凤锦坐在秋千上,侧头瞧着那已经开始化开的雪人,将信将疑:“这不可能,随行的那么多,你可曾嘱咐过旁人?”
安吉一颗心快吓出来了:“那可是五百两一张面额的银票,一箱子好几千万,我倒是嘱咐过护卫长,对对对,我可以去问一问护卫长!”
“不必问了。”战青城身着朝服风尘扑扑而来。
安吉腿一软便要下跪,战青城快了一步提着他的衣领子微微拧眉:“慌什么。”
安吉心碎成了一半一半的,哭丧着一张脸道:“爷,上亿的银钱,您莫不是真的拿去冥币烧了吧?那可是半个将军府的家当了,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宰了小的,不宰了肯定也要扒小的一层皮啊。”
挽珠同春芽一前一后跟着战青城进了屋,替战青城解了朝服,换上了便服。
安吉站在院子里头只觉今儿的太阳真真是能晒死个人,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半响战青城才提着一壶茶走了出来,挽珠同春芽搬了软塌与桌子出来,又吩咐了府中几个家丁搬了书桌出来,战青城朝苏凤锦招了招手:“过来。”
苏凤锦只得挪步凑了过去,将信将疑:“你那日烧的银钱是真的?”
“听闻假币在阴间不值钱,真银票才是真的值钱,权当是送予丈母娘的见面礼了。”战青城倒是不在意那些,好似他烧掉的不是将军府半个库房,而是一张纸罢了。
“你!你真是……”苏凤锦忽觉酸涩,便是思及她与赵阮诚的那些每每念来桃花绽开的过往,亦不曾有过这般令人深入骨髓的感觉。赵阮诚赋予她的多半是轻风拂面的十里桃香,是那夏季里荡开在水面上的涟漪,而战青城不一样,这个人似火,恨不能将你拉入怀里,让你陪着他一块儿烧,又似水,恨不能将你淋个透心凉,爱也好恨也罢,细如枝节,不动声色便能让你感动得不能自已。
战青城躺在软塌上,一条腿微微曲起,他迎着太阳,微眯着眸子透出志在必得的笑:“苏凤锦,你心里爱装着谁便装着谁,不过终有一日我会将你心里那个人赶出去,若是赶不出去,我便用爱来砸,大把大把的砸也要把他砸出去!”
苏凤锦原是要感动一番的,因着他这一番话,又觉好笑:“若是砸不动怎么办?”
战青城将苏凤锦扯进怀里,取了她发间那枚白玉簪子把玩,言语音透出几分孩子气得意洋洋:“似乎砸动了。”
安吉实在看不下去了,急道:“爷!眼下可怎么办?今儿早晨老夫人那杀气腾腾的眼,小的都觉小命要不保了,如今若是知道……”
老夫人同苏凤锦本就不对盘,如今要是知道那几亿的银票是拿去烧给苏凤锦她娘了,不得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