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之后便是一个大晴天,微暖的阳光透过早晨迷离的雾色探在这一片大地上,苏凤锦打了些热水,替这浑身是伤寻过来的小五清洗着毛发,待洗得干净了一番查探才发现这上头的并非是人血,而是猪血,好在小五也不曾受伤,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药气氤氲的小旧院里头,战青城替苏凤锦搬了个软塌出来,苏凤锦躺在软塌上,怀里扒着一只狸猫,这猫儿的毛发要比寻常的猫儿坚硬一些,苏凤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这小五的脑袋,狐疑的问:“你去哪儿了,怎的还沾了一身的猪血。”
这狸猫也是硬气,别过脑袋去,一声也不吭的眯着眼睛晒太阳。
苏凤锦无法,只得将它轻放在椅子里头,转身拿了个小铲子去理那些被墙压坏了的小苗儿,好在下了一场春雨,如今这些小苗儿恢复的也快。
战青城在屋子里头生着火煮早膳,另一个小灶上头闷着苏凤锦的药,那外头有人敲门,苏凤锦搁了小铲子,动作不大利索的开了门,结果就见这隔壁的柳客舍捏着一柄折扇笑盈盈的瞧着苏凤锦:“战家嫂嫂,许久不见,瞧你清瘦许多,略带薄礼给你补补身。”
战青城那臭脾气,柳客舍是没有法子的,不过他也摸到了他的命门,便凡是同这苏凤锦有关的,那便是万事好商量,但凡是同这苏凤锦无关的,那便要多冷漠有多冷漠。苏凤锦身后的小黄狗摇着尾巴凑了过来,见了柳客舍汪汪直叫唤,这一眨眼的功夫柳客舍已经窜上了屋子里头的亭柱子上,哆嗦着瞪着那小黄狗儿:“你你你,你家什么时候养的狗,赶紧带走。”
苏凤锦朝那小狗招了招手:“小狗儿,过来这儿。”
柳客舍吓得花容失色,大惊道:“战青城,青城兄,青城大哥,你快救我,快救我,让你娘子把这狗给我撵走啊!!”
那小土狗儿刚凑过来,狸猫忽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朝着那只狗就是两爪子,硬是将那只狗的脸给抓出了两道血痕,这狗生得原就还小,不过是个奶包包的样儿,哪里受得住老狸猫这一下,当即夹着尾巴滚回了那关着小鸡的小院儿里头,苏凤锦瞪着这跳进自个怀里雄赳赳气昂昂的舔爪子的狸猫,有些无奈。
“小五,你不能这样,这是忆秋的小奶狗儿,你若是将它给她弄伤了,指不定忆秋怎么收拾你呢。”苏凤锦将狸猫搁在椅子上,转身去瞧那小土狗。
那小家伙哆嗦着瞧了眼眯着眼睛喵了一声的狸猫,吓得窝进了那角落里头直哀号。
柳客舍打那柱子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衣袍,又是一副纨绔公了哥的架势:“啧,你这狸猫倒是有意思,瞧着……倒像是天门山的品种。”
苏凤锦心口忽的跳了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再提起过天门山了,那个地方,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梦,梦里是一群遥不可及的人。
“是……是吗,你怎么知道?”苏凤锦抱起狸猫,悄悄看了眼正在小火炖药的战青城。
柳客舍捏着折扇指了指这狸猫:“天门山的狸猫都精得很,颇通灵气,他们的花色比之一般的狸猫要深许多,再者,眼睛呈茶色,而非黑色。先前我曾途经天门山,听闻天门山的野味儿极好吃,所以抓过一只,不过,那猫儿厉害得很,将我挠伤就跑了。啧,同这只,倒像得很。”
苏凤锦依稀里记得,那年她们打老虎嘴里将这只小五给救下来的时候,它便已经遍体是伤了。
狸猫舔了舔爪子,懒悠悠的扫了他一眼,打苏凤锦的怀里跳了下去,爬着院角落里的那株桃子树跳上了院墙,沿着院墙跳上了屋顶,团作一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柳客舍身后的老汉捧了一堆东西进了厨房,同战青城温声道:“战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吩咐的,日后我家公子用膳一事,还劳烦战公子,当然,这费用,小的会另行补付。”
战青城扫了眼扛过来的鸡鸭鱼肉又及一堆人参党参的大补品,面色阴沉沉的。
扫了眼正同柳客舍说着什么面带笑意的苏凤锦,忽道:“拿走。”
“这……左不过就是多做些菜,若是价格不合适,公子可再……”老汉一时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做饭一事,怎么说也该是苏凤锦动手才是,所谓君子远庖厨,有哪个男人会这么巴巴的在厨房里头忙活的?
战青城往锅里倒了些水,眸色阴沉:“拎着东西,带着你家公子滚出去。”
老汉这张脸也是豁出去了:“战公子,实不相瞒,我家公子已经好几日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了,那外头的吃食皆不合他的胃口,昨儿在您这儿倒吃了些,如今老奴瞧着他清瘦得厉害实在不忍,还望战公子能够帮帮忙,就算是老汉欠了战公子一个人情了。”
战青城眸色微暗:“你乃治世之才,何苦一直伺候着他这么个纨绔之人,怎么?你莫不是还想扶持着他登基不成?”
这老汉面色微凝,叹了叹气:“便是治世以如何?如今天下这般局势,可容不下老夫这般治世有能之人,倒不如呆在这小旧院里头,安稳自在最为妥当。”
战青城倒了半碗药,端了那药出去,搁在桌子上,拉了苏凤锦坐下:“喝药。”
苏凤锦也不喊苦,捧着药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苦得舌头都麻了,抬头巴巴的瞧着战青城,秀眉轻皱:“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