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的看到三爷的模样,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三爷,我就想到他那孤身一人顶着漫天雷霆不断向前的坚毅背影。
三爷就露出个脑袋,面色依旧苍白一片,正在和叶佛心说话,一见我来了,顿时笑道:“你不好好在水潭里泡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抽泣道:“我来看看你!”
三爷大笑道:“咱们爷俩命硬,阎王爷不收我们,又碰上了叶神医,这回总算是捡回了两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什么好哭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个小伢子一样,也不怕你弟弟笑话。”
三爷话虽然如此说,眼圏却也红了起来,大概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流泪的模样,对花错说道:“错儿,爹和你镜楼哥这两条命,是叶神医救回来的,按理说,我们得给叶神医磕几个头,谢谢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可我们行动都不方便,你就替我们多磕几个吧!”
花错立刻应了一声,将我放坐在地上,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叶佛心的面前,咚咚咚就磕起头来,这头磕的可是真心实意,个个听响,几个头一磕,已经一脑门子土了。
那叶佛心倒也没谦让的意思,大大咧咧的受了花错几个头,这才将花错扶了起来,不过看他那须发皆白的模样,在三十六门之中的辈分肯定不低,又救过我们的命,受花错几个头倒也应该。
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头雪白的长发,顿时有点纳闷,我们在山道上之时,明明听他左一句阿弥陀佛,右一句阿弥陀佛,还一直自称老和尚,醒来时花错也一直称他为枯叶大师,我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如今一见,却是一派仙风道骨,虽然僧道同源,可毕竟区别还是不小的,他这副模样,倒让我有点迷糊了。
我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叶佛心这样的老人精,一见我的表情,就笑道:“是不是以为我应该是个和尚?俗人眼光,俗不可耐,吃斋念佛的未必就是真慈悲,如今庙堂之中,男盗女娼可不在少数,霹雳辣手的也未必就是假菩萨,比如你三爷,一身杀戮无数,双手血腥,心中却存有大道,为的是天下百姓,这一点,就连老和尚也自愧不如。”
我一听,得!以前听那阴参说过一通玄之又玄的话,如今又碰上一位,出口就是机锋,好在这两句我听懂了,这是夸三爷呢!只要是夸三爷的,那必定是对的,当下连连点头。
三爷却苦笑道:“叶神医,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要不是双手血腥,又怎会有这番劫难!天道循环,因果自在,即使我心存正道,可手段还是太狠辣了些,造下杀孽无数,此番也是我的报应。”
那叶佛心哈哈笑道:“报应?三儿,你真当老天爷没眼吗?谁善谁恶,老天爷分的清清楚楚,如果谈到报应,你觉得你杀的人,有我杀的几分之一多?且不论杀人多少,就凭你杀的人数,你死十回够抵债的吗?只要认准了一条路,就放心大胆的走,报应不报应的,得看老天爷怎么定!”
“何况,有些事,就算有报应又怎么样?该做的,就放手去做,该杀的,就放手去杀,杀一人,可救万人,就算遭了报应,亦可问心无愧,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胸怀!”
三爷面色忽然一正,沉声道:“谢叶神医指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自己双手血腥深感惶恐,如今听叶神医一席话,终为徐三解开多年的心结,从此可放手而为了!”
那叶神医哈哈大笑道:“既然你明白了,就领着两个孩子认认真真的把事情做好,也免得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到时候还得出山和那些竖子厮杀,你们爷三劫后余生,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回去看看那两个丫头的饭菜做好了没有。”
一句话说完,又对三爷说道:“我刚才和你提起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门户偏见,可害人不轻。”
说完又长诵了一声佛号,方才离开,我看的一愣一愣的,留一头长发自称出家人,也就罢了,许多身怀异能之人,都有点古怪,可这教了半天让人去杀人,临走还念了声阿弥陀佛,他这到底修的是哪家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