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在西部呢,现在正是忙的季节。”米伽笑道。
徐天胤看了米伽一会儿,点头,“嗯。”随即低头,将自己的盘子和夏芍的盘子对调了一下。
盘子里放着新鲜的鱼肉,徐天胤盘子里鱼肉的刺已经被他剔除干净,完整地放在了夏芍面前。
餐桌上顿时齐刷刷十几道惊奇的目光,简直不比发现新大陆的惊讶少,米伽更是目光趣味地在徐天胤和夏芍身上转了转。夏芍的目光却在米伽和其他侍者们的身上扫了一遍。
米伽刚才没说实话。
虽然这一桌的人都很老道,在徐天胤问话时个个神态自如,但一个说谎时,气场波动与平时是不同的。这点夏芍能看出来,徐天胤也应该能看出来,他为什么不问?
徐天胤不问,夏芍也不好开口。
但米伽却很好意思开口,“嘿!我看见了什么?King居然会宠女人?”
其他人的目光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令世界政要和各方势力闻风丧胆的冷血孤狼,居然会宠女人?说出去谁信?这简直比他订婚的消息还令人不敢置信!
这不敢置信有多强烈,一桌子前雇佣兵们对夏芍的兴趣就有多强烈。
其实,她的资料大家都知道了。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她那些白手起家的商界传奇他们都已经能背下来了,没办法,谁让她是King的女人。当初,King求婚的事曝出来,他们可真是惊爆了眼球啊!下巴恨不能掉去地上,对让他做出求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的女人,他们当然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一调查,不少人都吹了口哨。
不愧是King看上的女人!这经历和商场上的传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跟King少年时期在地下世界铸就的传说差不许多。这两人,确实挺绝配。
但是那求婚视频再惊人,也不如眼前看见徐天胤的柔情更令人惊爆眼球。当即,谁还顾得上吃饭?一个个不怕死地劲头上来,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向了夏芍。
“夏小姐,听说King是从你高中时期便开始追求你的?有没有细节可以透露?”
“唉,问这个干嘛?情报里不是有了么?你应该问问,夏小姐是怎么看上King这种男人的。女人不都喜欢说话?怎么能忍受一个一天不说几句话的男人?”
“不说话还好,King眼里没有人才是最大的问题!当初老子跟他遇到,愣是没发现老子在他眼里是活人……”
“对对,还记得以前那些看上King的女人么?哈哈,想起来老子就想笑……”
夏芍听着这些话,头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可以很八卦的。不过还好,他们说着说着,便从对她的好奇转向徐天胤过往的趣事上了。夏芍听得倒有兴致,时不时瞧徐天胤一眼,男人默默吃晚餐,每当端上来的餐点是鱼肉或者牛排,他便会将自己面前的鱼刺剔除、牛排切好,然后和她互换盘子。知道她在这种场合向来不多喝酒,他便让人上了茶来。
夏芍捧着茶杯含笑的眉眼,让徐天胤望来时眸光柔和,也让餐桌的气氛静了静。
一众前雇佣兵张嘴的张嘴,挠头的挠头,谁都不敢想象在徐天胤脸上会看见这种表情。这时候,才有人发现,徐天胤向来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吵的地方。刚才他们吵吵嚷嚷了这么久,而且说的还是他的事,居然没收到他那冷气逼人的目光。
这可真是稀奇……
只有米伽托腮笑了笑,了然。看来,他们得谢谢夏芍,如果不是她喜欢听他们说这些,这些家伙早就被迫闭嘴了。
这时,夏芍品了口茶,抬眸笑道:“大家是胤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就别叫我夏小姐了,怪生疏的。我没有英文名字,大家就叫我芍好了。”
这话一说完,夏芍立刻收到了徐天胤望来的目光,那眼眸黑漆漆的,沉默的抗议,她看得懂。一直以来,芍是他的专属,只有他可以叫,秦瀚霖叫她声小芍,都被他逼着改成了嫂子。
夏芍笑眯眯,喝茶,目光一飘。这些人不是他的朋友嘛……
徐天胤落在女子笑眯眯的眉眼上,虽然很有力度,但最终却没说什么。这是她亲口说的,说明是她的意愿,只要是她的意愿,他向来不专制干涉她。
一顿晚餐在热热闹闹的气氛里吃完,徐天胤自从回国到军区任职,便再没有这些朋友见过。虽然大家很想跟他聊聊,但也知道他说不了几句话,而且今天开了一下午的车也累了,便很热情地送徐天胤和夏芍去房间里休息了。只是,众人送两人上楼的目光也太热情了些,像是恨不得赶紧把两个人关去房间里似的。
待进了房间,关了房门,夏芍的脸颊都忍不住有些红了。但她随即便是一笑,这些人,其实也挺有趣的。幸亏有他们,让师兄的过往没有更加寂寞。
以夏芍的耳力,自然听出外头那些人没走,正听房门呢。她一笑,便将徐天胤拉去了里屋。里屋是一间隔开的客厅,西式宫廷风情的沙发、桌子、壁橱、水晶灯、漂亮的鎏着金边的茶杯……只是多了现代化的电视屏幕和电话一类。
两人在沙发里坐下,夏芍确定外头的人听不到,这才道:“师兄,今晚米伽没说真话,你应该看出来吧?”
“嗯。”客厅里咖啡和茶,徐天胤给夏芍泡了壶茶来,放到了沙发面前的桌子上。
“那你怎么不问问?”
“那是他们的事。米伽一定能解决,酒庄我没管理过,如果是解决不了的事他们会跟我说。”徐天胤说话间将夏芍拥过来,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夏芍眼前一黑,视线里只剩下男人银黑的衬衣。额头触着他的温度,鼻间全是他的味道,让她安心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徐天胤虽然是酒庄的主人,但却是个甩手掌柜,十年的经营都是米伽在努力,有些事他不想说,徐天胤确实不好过问。
夏芍干脆躺去沙发上,枕着徐天胤的腿。这几天晚上她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记得徐天胤总让她枕着他的腿,帮她吹头发。以前没发觉,这几天觉得他的腿枕起来倒蛮舒服的。
舒舒服服地躺好,夏芍闭了闭眼,微笑。酒庄的事,徐天胤既然不过问,夏芍便也不多问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享受这次难得的旅行,等新加坡方面有消息了,便要开始忙了。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旅行,海边的惬意还在脑海里,接下来还会在酒庄这里住几天,晚上来时瞧着周围都是农场,想必该是另一番别样的美好。
正想着明天去农场的美好,徐天胤便不允许她躺了,“刚吃饱,别躺。”
他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身上坐着,然后打开电视,两人坐着喝茶、看电视。期间徐天胤起身到外头走了一圈儿,打开门,在门口站了三秒钟,然后便听见一阵儿四散的脚步声。
夏芍在沙发里笑,但徐天胤刚回来一会儿,便又听见有人敲门。徐天胤回来后,手里端着两盘甜点。
夏芍瞧着那甜点可爱,笑问:“他们不会在里面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吧?”
“他们不敢。”徐天胤道。
夏芍这才笑着吃了几口。
两人来到酒庄的时候天色便已经黑了,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午夜。夏芍起身欲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徐天胤将她抱起,径直走向了屋里的大床。
这张暗红色系的大床无疑是奢华帝王风,宽敞柔软,人陷在其中,满眼的暗红,桌旁的烛台和水晶灯光芒暖黄,无疑是夜晚最为催情的色调。尤其是陷在床里的女子,一袭银白的礼服尚未换下,肌肤在暗红柔软的被子里细嫩珠润。她对他将她抱来床上的举动表示抗议,正那眼瞪着他,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别有一番娇俏韵味。
徐天胤脱下西装外套,解了领带,便覆了上来。两人的重量让夏芍又陷了陷,正当她发现根本就逃不出来的时候,徐天胤腰间一个用力,两人顿时反转,夏芍趴在了他身上。
正当夏芍狐疑地挑眉,心道这男人什么时候在床上这么好说话了的时候,便撞进徐天胤暗沉的眸。
“吻我。”他道。
“……”咳!
夏芍险些呛着,脸颊飞红,笑容古怪地盯着徐天胤。这男人上瘾了?出来这几天,天天晚上不放过她也就算了,自从刚到海滨别墅那晚,她喝了些酒,情不自禁吻了他之后,他就好像上瘾了。
夏芍还在瞧徐天胤,后脑勺便探来一只大手,将她一压,他冰凉的唇便触上了她的。撬开她的唇齿,他霸道又肆意地掠夺,直到吻得她开始喘息,眉眼开始迷离,他才低哑地又道:“芍,吻我。”
果然,她这时候乖得多,乖乖在他唇上吻了几圈,然后来到他的脖颈。脖颈上传来湿润绵软的触感,属于她轻轻柔柔的摩挲,没什么力度,却让他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他仰起头,闭上眼,享受她在他喉结处的轻啄流连,她纤软的手隔着他的衬衣在他的胸膛摸索,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克制力。
她明明知道,自从她成年,他对她就从来没有克制力。
动情的她力气很小,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连他的衣扣都解不开。他伸手一扯,握着她的手抚上裸露的胸膛。她这才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
他在她的吻里呼吸沉促,眉宇沉沉蹙着,大掌摩挲着她柔滑的背。
“芍……”他唤她,她在他精窄的腰线上深吻,引得他闷哼一声,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她。眼刚一睁开,他的小腹上便传来湿润的触感,他顿时一个战栗,这才一个翻身,将她重新压在身下,夺回控制权,不再让她折磨他。
他近乎野蛮地剥除了她的礼服,用尽全力地要她,直到看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云端,渐渐迷糊地闭上眼,他才释放自己,抱她去浴室洗澡。
这一次还是一样,帮她洗澡、吹头发,然后抱她去床上休息,收拾了她落下的发丝,与之前的一起包好放回身上,徐天胤坐在床边看了夏芍一会儿,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徐天胤下了楼,来到客厅,米伽坐在那里,果然还没有睡,看起来在等他。
见徐天胤穿着黑色长身的浴袍下来,米伽笑意更浓,趣味地托着腮,望一眼天花板,“我觉得等你走后,要考虑加厚一下楼上地板。太激烈了!你确定你心爱的女人忍受得了你这么需索无度?”
徐天胤冷着脸,面色果然一点儿都没变,走去沙发里坐下,却道:“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你最好一起重新装修。”
“噗!”没想到徐天胤会回应,米伽惊奇地看向他,“你真的比以前像人了。”
徐天胤却没再陪他闲聊,直入正题,“艾瑞和安怎么回事?”
“你晚餐的时候怎么不问?”早知骗不过徐天胤,米伽一笑,托腮问。
徐天胤不答,眉宇间又冷三分。
米伽却不怕死地啊了一声,“啊,你是在避着你未婚妻?不是吧……”深意地笑了笑,米伽问,“她连你King的名字都不知道,难不成,你以前的事真的没告诉她?她应该不是那种被你以前的冷血吓到,或者是被你地下世界的权势所诱惑的女人吧?这样的女人,你也看不上。”
米伽自顾自说着,再看向徐天胤时,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见徐天胤一身黑色浴袍坐在沙发里,眸暗沉得黑夜般,却被黑夜更让人寒冷。
米伽顿时苦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看来,他不喜欢别人评论他的女人。
徐天胤不说话,只是看着米伽,在等待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们去新加坡了。”米伽这回说了实话。
徐天胤寒着的眉眼似乎怔了怔,随即气息更冷,“谁的命令要他们去的?”
“别这样,King,他们只是想帮你。”米伽苦笑,“你知道的,他们虽然已经退出地下世界了,但你对他们有恩,他们一听说你在新加坡命令找人,便决定前往了。我只是管家,帮你看着这里的产业,可管不了你的人。”
“要他们回来。”徐天胤融在沙发的黑暗里道。
“我能问问原因么?其实,我很不懂你为什么命令找人,却不派安前去。你要找的人既然需要黑身份和面具,安是易容大师,是最好的人选。黑市那边,各方卖主手里的面具来源很杂,有很多年前收入的、有经手过几回的,绝大多数已经没有了面容资料。派安前去,一旦有人符合你查找的要求,便让安放出新制作的面具,这样对方易容后的样子你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这对你的帮助很大,你不会不知道。”米伽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而徐天胤竟然回答了,“任务极度危险,对方很可能灭口。”
“哈?”米伽愣了愣,随后竟笑了,笑容有些温暖。
他就是这样,才让很多人誓死追随的。外界对孤狼如何畏惧,传言如何说他冷血无情,都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最重情义。一旦被他承认,便是他的朋友或者伙伴,他从来不让他的朋友或者伙伴涉险。危险的任务,他总是想办法让他们避开。
他们这些身在黑暗世界的人,多少都背负着一些令人心酸和唏嘘的过往,常常不太愿意将性命和情感交托出去,但是世事往往离奇,像King这种比他们还不像人类的家伙,居然会成为他们交托性命、誓死追随人。
就像他,以前是伊迪的人,与他是伙伴、是战友,却从未有过誓死追随的想法。自从十年前,他在一次任务中跛了脚,不愿再回到原来的队伍中,人生最自暴自弃的那段日子,King给了他这座酒庄和从未想到过的安宁生活。从此,这条性命,他愿意交托出去。
“安只是易容大师,他不会亲自到黑市上去,他的面具会交给我们的人卖给你要找的人,他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还有艾瑞在呢!”米伽笑着去倒酒,他认为就算有危险,也是卖面具的下家有危险,不会牵扯到安身上。但他从不怀疑徐天胤的判断,他是地下世界人人敬畏的王者,他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
“这次的人,是像我一样的人。”徐天胤坐在沙发里,没有动,米伽的手却忽然一僵,酒瓶子咚地一声落地,落在雪白的驼绒地毯上,洒上一片血红。
那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刺骨到四肢麻木,头脑清醒着,身体却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米伽曾经体会过,是他和徐天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伊迪的人,因为听说他就是孤狼,好奇下对他发起了挑战。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就是用了这样一招,他彻底战败,从此明白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