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见了他心里欢喜,羞窘地晃晃那只手,已经不唤“邵大人”,而是直呼“公子”:“邵公子有何要事?怎么这样仓促?”
邵子卿这才猛然间发觉自己失态,烧灼一般松开手,有片刻的手足无措:“对不起,是邵某一时心急,有些唐突了。”
月华垂下眼睑,莞尔一笑,然后抬起粉润的一张桃面,眸子亮晶晶的,就像是夏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即便是无边的月华,也掩不住它的璀璨。
“能有什么事情,惹得邵公子这样稳如庭岳的人也乱了方寸?”
邵子卿仍旧有些赧然:“近几日有大理国的客商从大理运来一副刺绣瑰宝,你可见过?”
此事月华前两日便听绣庄里的绣娘在议论,说是那大理客商自大理求得一副价值连城的《百鸟朝凤》刺绣珍品,不知是用什么绣线所绣,栩栩如生,流光溢彩,令人啧啧惊叹。绣像一展出,便在京中引起不小的轰动,有不少达官贵人前往,欲重金求购。
那客商只是将此作为生意的噱头,最高价钱出到五千两,仍旧不肯出手,扬言“红粉赠佳人,宝刀识英雄”,此绣图必然要赠予那识货之人,多少银钱无所谓。
这客商放出的话这般豪爽,许多人慕名而去,却均道不出其中玄机,那客商就有些洋洋自得,未免说话狂傲起来。
月华原本真的极想去见识一番,只是自从绣庄门口,被陌孤寒羞辱的那件事情以后,她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害怕到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背后也有人指指点点。这件心事她没有跟别人提起,只是除非必要的事情,她再也不喜欢出门,就连绣庄都去得少了。生意有沈伯打理,已经一帆风顺。
“听别人倒是说起过,巧夺天工,委实不是凡品,但是并未亲眼目睹。”
邵子卿兴奋地点头:“过几日便是太皇太后大寿,我想取那副绣像给太皇太后作为贺礼,但是委实眼拙,不是懂行之人,所以过来相求。”
月华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但是又有片刻犹豫,矜持道:“京中能人异士不知凡几,都说不清楚其中玄机。月华也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怕是要让邵公子失望了。”
邵子卿仍旧满怀希翼地瞅着她,执着道:“即便不识便是不识,没有什么要紧,只管去长个见识便是,一会儿将你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旁边的香沉与香澈便一起撺掇,挤眉弄眼,满脸不怀好意。
月华略一沉吟,也开始心动,想着算算日子,绣庄里做给他的锦袍应该也好了,正好一并取了送他,遂笑着点点头,略带羞涩。
香沉忙不迭地回身取了一件月青色滚边绣桂枝斗篷给月华披上,一头如瀑青丝蜿蜒肩上,整个人娇娇怯怯地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并无一点的英气逼人,倒显得更为羸弱楚楚。
邵子卿只骑了一匹马过来,这男女同席原本就是大妨,更遑论同骑?自然有些于理不合。他暗恼一时心急,顾虑不够周全,脚下踟蹰。月华却落落大方地翻身上了马,回过头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我倒忘了姑娘是将门之后,这骑术自然是了得的。”
邵子卿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借此调侃,掩饰自己的扭捏,随后也利落地坠蹬翻身上马,坐于月华身后,握缰的手自然而然便圈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两人同骑,马背颠簸,难免亲密,月华这时也有些暗自后悔,自己这样轻浮主动,会不会被邵子卿误会鄙视?
她整张脸都觉得火烧火燎起来,裹紧了斗篷,将身子前倾,心跳从未有过的激烈,浑身僵硬得就像一截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