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不想说得太过于明白。
庄瑚一时间又想不到曹氏担心的点,故愣一会子,问道:“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曹氏叹息道:“大姑娘怎么不明白了。你我这般辛苦,为的是什么?为了公平平等。人要是从西府出来,你退后想想。”
庄瑚依旧不明白。
曹氏甚是无奈,迫不得已才道:“老太太可是把琂丫头当掌上明珠,说是西府女儿,我看是老太太当她亲生不为过。那时进来,镯子你看到了,你都没机会,姑娘们排队也没排上,那是太后给的神仙宝物呀!大姑娘你再不明白,我再给你说,大爷是咱们府里的大爷,老太太再不喜欢,终究是头府里的大爷,娶妻,正房!这算什么?大事情呢!”
庄瑚心里有些谱儿了,喃喃道:“太太的意思是说,三太太把慧缘接到西府出门,那我们东府提礼该去西府。”想到这儿,庄瑚大笑道:“哎哟,太太,这多大的事儿,就这么点儿东西,我们东府拿得出来,用不到公中的。你甭操心!”
曹氏正色道:“哎哟我的大姑娘,才刚我给你说一层又一层,你怎么就不明白了。老太太爱琂丫头,能亏得慧缘?就算老太太不瞧琂丫头的脸面,大爷的脸面是要的吧?你们给多少是你们东府的事儿,你保得准老太太不拿?老太太要拿了,拿多少你知道?老太太管理的手头,都是公中的呐!她老人家出手,可不是我们两个这种抠了又抠,填了又填的小手法儿,大着呢!”
如此说,庄瑚才恍然大悟,故沉思起来。
曹氏等庄瑚发话,庄瑚不发。
庄瑚不敢乱发,她身份尴尬,是嫁出去的大女儿,跟庄府里头的一切没得关系了,顶多是在母家帮衬,仅此而已。
曹氏见庄瑚不表态,思想到她的难处了,故道:“所以,我今儿本过来找太太,巧太太不在,跟你说道说道,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当听听我牢骚一会子吧!横竖就咱们两个苦命人!为这大宅子劳心劳命,到头得个什么好!”
庄瑚笑道:“太太担心多了,这想来想去,还不是我们老庄家的么?海宁老查家可用不到我们府上的。”
庄瑚顺势撇开干系。
曹氏知道庄瑚避嫌,因道:“哪里就把你推外头去了。这府里眼下光景,看是好得不得了,那一项用力用心不是有大姑娘和大姑爷在操持。那些没良心的不知道,我心里明白着呢!”
这句说话可说到庄瑚心里去了,把庄瑚性情调动起来,眼睛都红了。
于是庄瑚道:“太太跟我说这些话,固然是信得过我。”
曹氏笑道:“除了你我还能信谁?我那两个丫头比起你来,对我还隔了十里坡呢。她们老爷那日在篱竹园说的话你还记得?一万两银子呐!回去把我往死里说,要我核出来,逼得我不能即刻死,她们两人早早躲了,一丁点儿腔调都没帮上。你说,我这两个女儿有何用?你们同是姐妹,怎就个个不如你半点零星儿。说得我要气死了。”
庄瑚脸色红了又红,竖起耳朵听完,之后急表态道:“太太担当得大事,我们毕竟小辈。难免粗心,照顾不到太太心理想法。二妹妹三妹妹为人聪明,太太不必担心的。”
两人一来一去,无非绕到一万多两银子那事儿,总归庄瑚怕曹氏赖她追究,故随着曹氏言语其他表自己心事,扯入庄琻庄瑛来说事儿,各自心知肚明,留了分寸。
曹氏笑道:“那极好了。如不然,大姑娘你听我一句,想想法子,看怎么让慧缘从老太太那儿出。”
庄瑚为难道:“太太,这说不过去的呀!”
曹氏叹一回。
庄瑚道:“如不然,让慧缘从外头出,我们找一处屋子给她,当她家。老太太如要打点送东西,我们就扣下,届时过过场,送回去得了。”
曹氏沉默下来,没应答。后来,庄琻和查良秀从里头回来了,两人转开其他话。
约是几杯茶的光景,外头送客的刀凤剑秋回来了,并说大太太才刚从西府回来。庄瑚听完,连忙给曹氏道:“太太要不要过去给太太说?”
曹氏摆摆手,道:“你都这样想了,你太太比你想简单的,才不愿意操心这些个。我白劳动这心了。”
说完,曹氏说就回去了,便跟庄琻、贵圆回北府。
曹氏走后,庄瑚去给秦氏说了曹氏来知会的事儿,秦氏没吭声。庄瑚思考半响,建议秦氏去给老太太说,让慧缘从镜花谢出门。为此,秦氏把庄瑚骂一顿,说镜花谢是闺阁,都是姑娘居住的地方,从那里出岂不是贻笑大方。秦氏的意思等大老爷回来再议论。
庄瑚心里想,父亲孝顺老太太,事事必听,等父亲回来定,就没得逆转的了。
到了晚上,庄瑚心不在焉,一直想这事儿。临睡时,她丈夫查士德从外头回来,看到她焦眉苦脸的就问怎么,于是,她才把曹氏来说慧缘过门的事告知。
查士德听完,直直赞曹氏,并道:“这有何难办的,就让慧缘投在老太太门下,她从老太太屋里出不就完了。”
一语点拨,庄瑚猛然醒悟。
然后查士德如此这般给庄瑚出谋划策,如何如何,再如何如何。到次日醒安完毕,庄瑚来到镜花谢,特特避开其余人找慧缘来说事。
因为要嫁东府,慧缘晨早都不去老太太屋里跟东府人撞面。庄瑚忽然找来,她羞而不敢见。
那时,庄瑚有了准备让刀凤剑秋两人拿几块绢子刺绣来讨教庒琂,自己借由头把慧缘支出去。到外头,便要求慧缘去老太太处伺候,到时好从寿中居过门。自然的,庄瑚说出来的事事都为慧缘脸面着想,毕竟能从老太太府里出来,身份与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