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
在庄玳院屋外头,庄琻终于放开庒琂的手,只示意亲妹妹庄瑛,亲姐妹二人齐肩并脚同进门。后头,庒琂缓了两步,子素跟着,也有拉住她不参合的意思。
庒琂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瞧瞧去。”
子素微微扯道:“我们回去吧,有什么好瞧的。”
庒琂低声道:“我们还说迟早的事呢?姐姐忘了?”
子素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
庒琂道:“我倒想起古时五国乱齐的故事,不怕没有渔翁之利。瞧瞧不伤我们什么,走吧。”
——庒琂的五国乱齐,便是“乱”字始于秦,秦,非秦国,而是苏秦者。庒琂的意思是,看事态,主张谋略,苏秦不就是以谋略取胜?当下,子素不知庒琂意欲如何,且跟着进去看看;两人相视一笑,一齐进去了。
进里屋,一眼先见到庄琻、庄瑛姐妹两人给炕上头的人端礼。那炕上端坐着郡主和三老爷庄勤,想必夫妻二人早前来看望儿子庄玳来着。炕边下头,是郡主的贴身丫头子几个,还有蓦阑立着伺候。
三老爷和郡主满脸愁云,心眼不在庄琻姐妹行礼上。只见三老爷扬扬手,示意庄琻不必多礼。
因见叔叔在,庄琻亦不敢造次言语。
待庒琂进来,行了礼,便听到三老爷唉声言语道:“如此这般,即当如此。夫人劳顿这些时日,抽个空儿歇一歇,节前节后怕是不得空了。”
说毕,三老爷庄勤起身下炕,摇头背手出去了。
郡主擦拭一回眼泪,欲出口请丈夫留一留,可又见几个女孩儿家在,欲言欲止。眼下,郡主看一眼庄琻,再看一眼庒琂,久久不语。
庄琻是个有眼色的人,懂时局的,这等时候,怕是西府有什么烦心事。这会子,她倒乖觉,闷声不作。
良久,郡主才将目光移回庄琻姐妹身上,问:“既来了,那去看看你三弟弟三哥哥吧!”
庄琻又端下礼,“嗯”的一声应着,随后,郡主下炕,领着随身丫头也走了。见郡主离开,庄琻向蓦阑招手。
蓦阑擦一回眼睛泪水,给庄琻和庄瑛端礼,倒是没正眼看庒琂。
庄琻拉住蓦阑的手,道:“我们太太来了不曾?”
蓦阑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闻庄玝的声音从庄玳那屋室里间传来,讽刺刺的先是笑,再而,人已飘出来了。
庄玝出来,白了一眼蓦阑,道:“太太和老爷的话问完了,你也该进去瞧着些。”
蓦阑不敢顶嘴,快步往庄玳屋内去。
庄琻有些脸热,显然羞涩,干咳了一声,随口道:“五妹妹,你哥哥怎么样了?”
庄玝嘴角斜上去,呵的一声,似笑非笑,道:“二姐姐这什么话,往时三弟弟长三弟弟短。这会子你哥哥怎么样,倒如此见外起来。要我报告与你听,我哥哥好是好不了,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也就这样罢了。”
庄琻“哼”的一下,转身携住自己妹妹庄瑛的手,道:“那就不打扰他歇着了,我们也走吧!”
庄玝道:“怎么,二姐姐不是来看三哥哥的?”
庄瑛听出五妹妹言语间有些火气,又担心自己姐姐庄琻不顾情面与她犯嘴舌,出于好意,回一句:“原是来看三哥哥的,也想来看看我们太太在不在这儿,我们府上有些急事须请回……”
庄玝再次冷笑,便不言语了,轻飘飘的往后头把庒琂拉住,轻声道:“琂姐姐来了怎么也这般见外。”
庒琂道:“才刚进来看见太太和老爷在……”
庄玝道:“是呢是呢,我们老爷太太合计着先给我们三哥哥过亲呢还是合计着先给二哥哥娶亲。二姐姐府上不正闹着么?二姐姐怕我们抢了头先,辱了她北府的尊卑伦常,先进后出不吉利。我倒听闻,她们太太要一早来兴师问罪呢!这会子哪儿呢?哦,对了,二太太没来,二姐姐倒先来了,二姐姐竟这般沉不住气,令五妹妹我刮目相看,二姐姐越发有气性了。。”
这些说话,可见姐妹之间的情分深可胡乱取笑,也可见北府这几日闹的事都传遍了,如今成了庄玝嘴舌下的笑话了。只是,不知谁把这些话传出来,竟叫庄玝这般羞辱人。
庄琻咬牙,憋红了脸,甩下袖子,无话,离开了。
庄瑛进退两难,若不是子素一把将她拉出去,她还木木的杵在那里。
庄琻和庄瑛走后,庒琂假装万事不知,嗔怪笑脸问庄玝:“五妹妹淘气,大清早何苦惹二姐姐不开心,净是胡说了。”庒琂大有挑拨的味道。
庄玝道:“琂姐姐不同我们这些没塞盖的嘴巴胡乱绉。可姐姐近日也该听闻一些北府的事。姐姐如若不知,我不妨告知姐姐,前两日三哥哥病症发作,劳动北府二太太来帮衬,昨日我们太太想起,赶紧叫人去回个谢。可指派下人去呀,又怕闲人说嘴,说我们西府的人眼高气昂,没个尊卑下礼,随便指派个人去也使得,不把她们北府放眼里放心上。我们二哥哥又是拴不住鼻绳子的宝马,楞是找不见他,到了晚上,才差让我过去。岂料想呢,我到了北府,竟听见那些话……到底,北府如今嫉妒我们西府得很,巴不得先让二姐姐过门佟府,好不沾染我们西府的晦气,嫌弃三哥哥的病,怕坏了她们出阁的吉祥好日子,琢磨些什么‘先出再进’,多多益善。”
庒琂听闻,立马竖起玉指,挡住庄玝的嘴,悄声说:“五妹妹不许胡说,一家人怎会如此想。”
庄玝道:“依姐姐的意思,是五妹妹以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庒琂假意白了庄玝一眼,拉住她进庄玳的屋内,随了这份兄妹之情,探视一回,几人在里头,说话玩笑一回,俱不在话下。至午时,用了些许点心,劝庄玳等歇个午觉,庒琂方从西府回中府。
一进中府,钻头来到寿中居给老太太请安,给老太太汇报庄玳的病情。老太太躺在床上,精神气都那样不堪,听了庒琂的报告,也知是安抚之意,默默的只是垂泪叹气,话语并不多。庒琂不敢停留打搅,千求万请,才让老太太歇午觉养着,便才脱身出来,至于庄琻和庄玝的斗嘴,庒琂一句不提。
出了寿中居,子素看左右无人,向庒琂道一句:“你何苦蹚浑水,惹得一身泥,既要点题,又没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