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庄琂、碧池、三喜虽上桌,却半点儿东西没吃,看见那些事发生得突然,终究没敢吭声。随后,被安排到一处叫“牡丹亭”的厢房住,提心吊胆过了一夜。
次日,婢女把洗脸水端进来,以让她们方便用。
庄琂忍不住问头夜里的人和事,那婢女告诉说肃远等人被关在西厢记里,以示惩罚,又说:“我们夫人应金姑娘的请,发了善心,给姑娘用了药,也招待了姑娘。金姑娘一大清早离开庄子,这会子怕出了十里地了。”
庄琂听了,“啊”的一声,头脸也不打整了,央求婢女:“请姐姐引见引见,我们要去给夫人请安。”
婢女见庄琂执意要去见萧夫人,便带去了。
出了牡丹亭,七拐八转,来到一处名叫长生殿的院子。看着地方,并不是十分奢华,与普通人家院落差不多,心想,这萧夫人过的日子奇怪得紧,吃的山珍百味,可住的不如吃的讲究。
庄琂好奇问了下:“夫人住在这儿么?”
婢女说:“夫人住长春宫,这里是那位客大爷和姑娘住的地方。夫人一早来给他们疗伤呢,这会子在里头。姑娘既要来请安,只能来这儿了。”
如此说,庄琂有些不好意思,但走都走到这儿了,想推辞折返,不免让人觉得自己搅事没规矩不好相处。故而,面红耳赤跟着走,继续进。
走近小院门,婢女让庄琂、三喜、碧池在外候着,容她先进去禀报一声。
婢女离去后,庄琂显出懊悔之意,便对碧池说:“姐姐,还是我鲁莽了,如知道夫人此刻见居客,我不该来。过会子我们进去,给夫人道个安感谢就回去吧。”
碧池微微点头,很不忍心看庒琂的面目。因才刚听婢女说夫人在给客居大爷疗伤,碧池想着此番过来也正好,一则看看夫人如何替人治病,二则好生再求夫人替庄琂治疗,毕竟伤病在身,拖一日有一日的危险,何况庄琂跟三喜一旦毒发起来,情景很是骇人,若能求得早治疗,也免了她们的痛苦。
碧池心里盘算好,可又听庄琂说那样的话,多少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家脸皮薄,不好求人。
遂而,碧池拉住庄琂的手:“姑娘,我们能来到这个地方,真是三生有幸。如萧夫人是华佗在世,能妙手回春。不管怎么样,趁个早晚,我再求一求。姑娘不必不好意思,过会子,我给姑娘求。但望姑娘别一见了夫人请安道谢就走。”
庄琂摇摇头,笑道:“姐姐的心,我知道的。才刚她们的人说,夫人给人疗伤呢,我们出现在这儿,已不合时宜了。”
碧池道:“姑娘脸皮薄,我却不介意。一旦人有个什么伤痛病症,一生自尊啊,也不值一提了,我可不愿拿姑娘的救治当玩笑。姑娘听我的,当我是你亲姐姐一回,如何?由我开口求夫人。”
庄琂听了之后,眼眶微红,感动的难受。
碧池怕庄琂拒绝,便转头张望院子里,自言自语言说其他:“不知道这位客人得的什么病症,竟也来这个地方。我们进来可谓九死一生呢,那客人怎么来的呢?莫非是夫人的朋友?如是夫人的朋友,那说明夫人确实有道行,医术造诣极高的。如是这样,我们此番来,经历那些也不枉了。”
说着,婢女出来了,回庄琂三人说:“夫人请你们进去。”
随后,领着庄琂三人过院门,走入一方客厅。婢女让三人在客厅等候,说夫人过一会子才能出来。
碧池带着目的问婢女:“不知道这位居客患者得了什么病?夫人早早就来给做诊。”
婢女笑了笑,道:“也是金姑娘带来的,来的时候,都快死了。我也不知什么病症,夫人不喜欢我们打听这些。刚来的时候,夫人劳神几日几夜帮治,如今算是好了,只隔三差五晨早来一回,新制的药得现用,不才来呢么。今儿你们撞个巧,又那么央求我,我只有带你们来了,不然,等夫人瞧过他们,你们再见夫人也使得,何苦白跑这边。”
碧池笑道:“都说妙手医者自具仁心,夫人救人品德,实该颂扬。”
婢女道:“我们夫人不贪图那些虚名,我们十里红庄也不需与外头人往来。若不是金姑娘带来,自寻想进来的人,怕也不能,你们进十里地,应有见到厉害的。若说金姑娘带来,我们夫人也未必治,都是瞧在金刀老爷子的面子。”
碧池惊异,再奉承道:“夫人果然是当世华佗了,都快死的人还能救得。夫人为何隐居在此不出世匡济救人?白浪费她一身好医术了。”
婢女道:“你们果然是金姑娘带来的人,里头那两位也这样说过。”
碧池点点头,心里飘过一点儿想法,既然萧夫人医术了得,求治得庄琂的伤病,再求她帮治官之轩的旧疾,看也是极好的机会,若是能再求,傅姐姐的状元公也有救了。可通过婢女的说话,想这位萧夫人为人孤傲,怕是不肯援手。看来,只能等药先生出去救治为妥。
正当下,萧夫人和大萧走了进来。
婢女领先端礼。
庄琂、碧池、三喜见着,急忙起身,低头垂目,端礼问安。
萧夫人淡淡的说一句:“看来你们一宿没睡好。”她去上座坐下。
庄琂道:“谢夫人体贴关照。”
萧夫人道:“别多情,我是不关照你们的。让你们住下,是我跟金丫头有交易在先,再说,你们给我送来个小丫头子,既是交易嘛,有付有出,给你们的回报就这么多,想多求也没有。你们随意住,别太过拘谨就是了。我这里一向没什么外人,你们若当起外人贵客模样,我们是没那么多心思照应伺候的。”
庄琂听了,面红耳热,如被羞辱一顿。
碧池是经烟花柳地场的人,什么难听的话语没听过,倒觉得还能接受,只是女儿跟丈夫在萧夫人手里,不知她怎么处置呢,务必好声跟她说几句好话才行。这会子,萧夫人说那样的话来,可见她的心孤傲之外,又狠又辣,不容人亲近。
故而,碧池抛开女儿和丈夫,笑道:“我们来,有求夫人,倒也不敢自承贵客,夫人宽宏大量,宅心仁厚接纳我们,我们能遇见夫人,是三生有幸。”
萧夫人摆摆手,道:“别说这些好听的,谁知道你们一转眼出去,诅咒我什么来。我有一句话先说与你们知道,金丫头一日没回来,你们一日就住这儿等着。你们给我的那小丫头子,别痴心妄想抱回去。即便你们吃不下,晚上睡不好,也是你们自寻自苦,若是能明白是交易,趁早死了这份心,且安着,不必赶早的来求我什么,要怨就怨你们有求于我,再怨你们该怨自己和金丫头。”
萧夫人说的直白通透,一点儿也不给人留面子。
碧池想开口回应,庄琂有些怕了,急是给碧池递眼色,摇头。
碧池对庄琂摆摆手,自顾走上一小步,跪在夫人面前,道:“夫人说得很是。我们此番进来,死里逃生一回,算起来是我们自己愿意来,不敢怨人。我们姑娘年纪轻,脸皮薄,身家性命终究是她自己的,碍于面子口舌不敢求,今早过来求见夫人,我们姑娘无其他所想,真心实意是给夫人请安道谢的。我们姑娘千叮万嘱,别再给夫人添加麻烦,可我作为旁人,实是不忍,别说愿意舍女儿给夫人,就是让我留下伺候夫人,给夫人做牛做马,我也愿意,但求夫人能救一救我们姑娘。”
萧夫人深深看住碧池,赞赏地点头,再转头看庄琂,倒显得不是十分满意了,道:“想是你们姑娘有过人之处,才叫你这般不顾自家帮她,我倒十分敬重有情义的人。可你们姑娘也忒冷漠了些,自顾自己的死活。”
听得,庄琂和三喜急忙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