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往昔
我捧了半个鸡腿,只觉得掏心窝子地疼,这是这四五个月来仅剩的一点儿油水,我不舍得吃半口,只妄想着哄他唤我一声姐姐,毕竟成日里唤我大雪委实不大像话。
我气哼哼地捏了木剑找他算账,却见他端端地坐在枝丫上,抱着本书看的入迷。
他见我来,难得放下书笑了一笑,捏了书便从树上飞了下来,惊落了一树繁花,人花相映,煞是好看。
他眉眼俱是笑意,一把抢了鸡腿过去,十四五岁的少年,却比我高出半个头。
师傅说过,纵管技不如人,气势万万不能输人,我便呲了牙插了手抬了头恶狠狠地瞧他。
他噗呲一笑,梨涡比繁花还要好看三分。
我大怒,扯了他的袖子痛心疾首:“你还我的鸡腿来~”
他不说话,抬了手要来摸我的脑袋壳儿,我方要挣扎挣扎,他却扣住我的手柔声道:“别动,给你簪朵花。”我老脸一红,觉得委实荒唐了些。
我不大热心习武,平日里偷瞒了他在山下乱逛,人间的情情爱爱也听来了两三分,无非是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故事儿,父母安排媒妁之命的苦命鸳鸯,最甚者不过是哪个恶霸抢了谁家的小娘子做他的小老婆,却从来没听过姐姐要嫁给弟弟的。
当下便啐了自己一口,虽说陌夕白面瓤儿煞是好看,可自己也不能做出这有悖人伦之事,将将禽兽不如了些。
遂板了脸把花扔在他身上:“我也算对得起师傅啦,十四年来养的你白白胖胖人模狗样,虽说这一身武功没我多大的功劳,奈何你天资聪颖又比我勤快些,别人实在在你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去,也算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抬了眼,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看我,半点没有我预想的那般开心,一双眼满是笑意的沉寂,我咽了咽口水:“我委实不能陪你啦,小时候屎尿糊我一身的事儿我也不和你算账了,如今眼瞧我过了二十岁还未婚假,山下的胖婶儿昨日里说要给我说个人家,二十六岁死了老婆,有两个娃娃,说是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穷虽穷些,但好歹也是个家不是…”
他脸色愈发沉静,!我生生把话憋在了?嗓子里,遂压低了声音劝他:“你不必舍不得我,我终是要嫁人的呀,你若觉得不好,我们就另选一个…”
他冷笑一声:“你倒是为我考虑的很。”
我被他惊地退了两步,他却紧逼上来,发上落了几瓣花儿他也浑然不觉,一双眼里满满;的冰凉。
我甚少见他这样,猜想自己委实唐突了些,我拼了命把他带大,就是猫儿狗儿也有几分情义不舍,就这样把他推开实在残忍了些,遂扯了面皮讨好地笑了几声:“陌夕陌夕你不必当真的,我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今日里睡糊涂了才说了这些混账话,你只当我放了一个屁,何苦揪住它不放呢?”
他紧扣了我的手腕,低了头凑到我的眼前:“谁方才说自己不能陪我了?谁还说要急着嫁给别人了?嗯?”
我抽了鼻子干笑了几声:“你定是听错了。”
他把脑袋搁在我的肩上,繁花便落在了他的肩头:“陌雪,你今日里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对也不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知要怎么应他。
他轻叹一声,双手便环了我的腰,梅花香气,甚是煞人。
“陌雪,我只当不是真心话。”
“等我长大,你只能嫁给我。”他的眼里突然就生出了满眸的光华。
“等我长大。”
自打那是陌夕说要娶我,我便窝在洞里不肯出来,生怕山下的胖婶儿柴虎子知道,骂我好不要脸。
陌夕只抿了唇不愿说话,每日三餐却送的殷勤。今个儿编只兔儿给我,明日里又抓只蝈蝈,我瞧着满床的玩意儿叹了口气,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却到底心里有些微微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