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官带着大夫前来时,朱淇淇在绣儿的帮助之下已平安生下孩子。
绣儿命人取来大铁锤,将铁链敲烂打断。朱淇淇跟孩子被送到绣儿的寝宫,大夫立即给她诊治,孩子则教给小绿带着。
小绿取出来些粥水,喂着刚出生的孩子。
灵力耗尽的绣儿疲倦地坐在床榻上打坐运气,小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好奇的问道:“夫人,这孩子是谁的,刚才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绣儿睁眼,淡淡道:“不该你问的,别问。”
小绿咋舌,不敢再问了。夫人自黄泉海之役前夕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孩子吃了些汤水安静的睡了过去。
绣儿休息了一会,终于缓过神来,她自小绿手中接过婴儿。
眼眶发酸的打量着熟睡中的孩子,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孩子苍白僵硬的脸上。孩子睡得很安静,就好像三哥睡着了一样,他的鼻子、眉毛、嘴巴,真真像极了三哥……
绣儿紧紧将孩子搂在怀中,潮湿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哇……”孩子睡了一个多时辰,苏醒过来下意识的张开便哭。
“宝贝,饿着了吗?”绣儿露出温和的笑容。
“哇……”孩子一直啼哭。
一天没喂奶,绣儿的胸部涨得难受,想着孩子饿了,她当下并没有多想,解给衣襟给孩子喂奶。孩子吧唧吧唧的吮吸着,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绣儿,咕噜着喉咙吞着奶水。
绣儿含泪的望着孩子,“你真可乖,比起你的楚昕姐姐还有馒头哥哥乖,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三哥若是知道自己有了亲骨肉,肯定会欣慰的吧。这么可爱的孩子,任谁看了都会对喜欢的。
原想着跟左魔将军商量继位之事,一旦处理完事情便回到孩子们身边,可如今却连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只怕一时之间回不去。也不知粽子能不能带好馒头,还有楚昕会不会想她?
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历经生死换来的。
想着地牢里为了孩子能平安出生,她将所有灵力都给孩子吸食,都说僵尸不老不死,可是如今的朱淇淇却如老妪般苍老。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为了应龙,她甘愿付出一切生下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相当不容易,只希望日后孩子能体谅母亲的不易,好好回报朱淇淇的深情。
爱情,是如此不可思议。朱淇淇对应龙一见钟情,却已是刻骨铭心,她该如何开口告诉朱淇淇,应龙已经不在了。
刚喂饱孩子,绣儿轻轻哼着曲子哄他睡觉,一股愁云涌上眉尖。这个孩子是只僵尸,僵尸若想修得成就,没有一定的年月很难成事,但愿他能平安长大,一生无灾无难。
“啊……”惊慌的尖叫声,自偏殿响起。
绣儿抱着孩子冲进朱淇淇的房间,只见她打着赤脚、披头散发的坐在镜子前面,双手捂着脸,身体战栗成一团。
“小姐,你怎么了?”
“啊……”朱淇淇跌坐在地上,身体哆嗦成一团,“我的脸……我的脸……”
绣儿心里咯噔一下,心顿时凉了半截。脸,对女子而言比性命还重要,正是花样年华的朱淇淇,仅仅是一年的时间变成迟暮的老妪,论谁一时间亦是无法接受的。
绣儿百感交集,她抱着孩子半跪在地上,腾出一只手去拉朱淇淇,“孩子很可爱,长得很像三哥,你看看他吧,他正笑着看你呢。”
“我……我不敢看他,要是吓着他怎么办?”朱淇淇双手捂脸,哽咽的哭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佝偻成团,脚上被砸断的铁链在冰凉的地上发出清脆阴森的声音。
“世上哪有子嫌母丑的道理。”绣儿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你用昭昭年华换来了他的生命,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紧捂双脸的手慢慢露了一丝指缝,浑浊的目光透过指缝悄悄打量着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皮发潮脸发红,母性使然,朱淇淇欣喜的打量着孩子,指逢越伸越宽,直至她慢慢的将手放下。
绣儿将孩子递了过去,“你抱抱他,孩子很温顺可爱,像极了三哥小时候。”
朱淇淇犹豫着将孩子接了过来,谁知她刚一接过孩子,孩子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她赶紧将孩子塞回给绣儿,语无伦次道:“我我我我……我吓着孩子了。”
绣儿边哄着孩子边安慰道:“你别乱想,孩子刚出生哪有美丑的概念。你一直关在过牢里灵气匮乏,等过段时间你的灵力恢复了,自然可以恢复之前的相貌了。”
“真的吗?”朱淇淇不相信,只是紧紧捂住自己如老妪干皱的脸,怔怔然缓不过神来。她的身体皱如干尸,别说孩子,就是连妖魔鬼怪都被吓走了。
“你忘了,等级高的僵尸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绣儿将孩子抱在怀中,在房间踱着小步子,手轻轻拍着襁褓,婴儿没一会便止住了哭声。
绣儿将孩子放在床榻上,“你先陪陪孩子,我去找钥匙解开你的锁。”
刚走到门边,朱淇淇叫住绣儿,“绣儿,谢谢你……如此大度,救了我跟孩子。”
绣儿百感交集,半晌才道:“我们曾经情同姐妹,当日流落在朱家镇,是你给我饭吃,还收留了我。在朱家的日子,都是你一直在保护我,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的。你别胡思乱想的,安心的养身体,将孩子带大就可以了。”
朱淇淇抿唇问道:“他……有没有看过孩子?”
心突兀一疼,绣儿悄然深呼吸,“他外出还没回来,你生的是儿子,他肯定会高兴万分的。”
“我现在这模样,不敢奢望他能看我一眼,只要他能接受这个孩子,给孩子一条活路,我就心满意足了。”
“……”绣儿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朱淇淇她根本不知道,应龙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办法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绣儿叫来妖怪,将寝宫跟应龙的书房等全找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钥匙。
或许,应龙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朱淇淇出地牢,所以他一早就将钥匙毁了。
没有钥匙,绣儿只得请来开锁匠,谁知一连几个锁匠都没有办法将锁打开。怕伤到朱淇淇,绣儿不敢用刀剑去无砍断,只得想着待离开魔界之后,再想其他办法打开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淇淇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左魔将军的耳朵,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女人,值得魔尊夫人如此用心。
重伤无法出门,他只得命妖怪前去请绣儿。
“夫人,不知你从地牢里带出来的女人,是谁?”
绣儿淡淡道:“我一个故友而已。”
“既然是夫人的故友,魔尊大人为何要将她关在地牢呢?”
“不太清楚,或许有什么误会吧,待她情况好一点我会问个明白的。”
见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左魔倒也没再多多问,只是语气一转,甚是着急道:“夫人,魔界不可一日无主,你还得尽快拿主意。”
“我正有此意,还正想着跟你商量呢。”
“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我身为女子,只想着一日三餐温饱足矣,腥风血雨的日子不适合我过。”
“既然夫人不同意出来掌管魔界,救丰都城于水火之中,我倒也不勉强夫人。但魔界不可一日无主,我们追随魔尊大人,从一兵一卒起到成为魔界霸主,再到黄泉海与天界分庭抗礼,大伙都是拿命出来拼的,而如今夫人撒手不管,可如何对得住魔尊在天之灵,对得住我们死去的数十万兄弟。今天我体谅夫人的难处,但少主是魔尊的最后一滴血脉,由他继承大统再适合不过了。”
“不行。”一听左魔将军打馒头的主意,绣儿当即摇头拒绝道:“魔界向来是能者没居之,从来没有过子承父位的说法。馒头先天不足,别说日后能否成大器,只怕连活下来都困难。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若将魔界交到他手上,才是将丰都城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事万万不可。”
“少主是夫人的亲生儿子,由夫人在旁扶持他,少主必能成大器。”
见左魔坚持不肯退步,神情急切,绣儿倒也断定他没有异心,于是开门见山道:“左将军,其实我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只要为了魔界好,夫人但言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