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子府开了之后,皇子和妻主住在皇子府便成了规矩,而平日回妻主本家的时间也很少,
庄之斯和母亲关系不好,虽然和父亲关系还是不错,原本司以晏也是时常和妻主回去的,可自从几年前得知庄家主夫有意为庄之斯纳侧室之后,他便很少回去了,至于司以琝,李浮连家都没有更是无需回去,而司以徽更是不必说了,因而这几年来陪着妻主回本家最多的便是司以佑了。
除了重大节庆以及雪家长辈的生辰之日定会回去之外,其他的时间司以佑也会和雪凝带着孩子回雪家住上几日。
雪倾的正夫对司以佑说不上是亲近,但是面上也是过的去,司以佑也是敬重,多年来关系倒还是可以。
至于雪家的两位女主人一开始对司以佑也是防着的,可这般多年过去了她们也看得出来司以佑对雪家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是一心当好雪凝的正夫,这份戒心虽然没有全消,但是也消减了不少,至少司以佑在雪家中不会再遇上方才嫁入雪家之时走到哪里都会有雪家的人跟着,而且许多地方都会遇到雪家下人的阻拦,说那不能进去。
可雪砚雪倾却万万想不到她们从前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这般情况之下。
于灵一开始是想将这件事压下的,可顺天府位于闹市,而且那小侍在跑去顺天府击鼓之前便已经在大街上大喊救命,虽然当时已经是深夜大家都睡了,可便也是因为深夜安静,更容易引起比人的注意。
当于灵到了公堂之时,公堂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有的甚至还只是披着外衣,连穿上都不曾便赶出来看热闹的。
顺天府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夜半开堂了。
于灵见了那小侍一身是血原本也只是以为他遭到了袭击或者是被抢劫之类的案子,也没有驱散人群,可当那小侍开口之后,她再驱散人群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甚至连制止那小侍说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那小侍像是受了很大的惊恐噼里啪啦地将事情说完了。
今晚司以佑和雪凝留宿雪家,依着以往的习惯,司以佑在照顾了儿子入睡之后便会回房就寝,而雪凝则会在雪倾的书房和雪倾或雪砚促膝相谈,可这一晚,司以佑在儿子入睡之后并没有立即就寝,而是端着一盅川贝雪梨去书房。
因为这两日雪凝有些咳嗽。
可司以佑怎么也没想到到了书房竟然听到雪凝和雪倾说起了西戎国,言语之间更是泄露了雪家早便和西戎国有联系,而且不是普通的联系,而是私下勾结。
司以佑当时受了太大的惊吓以致摔了手中的炖盅惊动了里面的人。
“……家主……和老家主……追了出来,二皇子见情况不对,便让奴侍躲在一处,他自己去引开她们……二皇子让奴侍去顺天府报案,找人去救他……奴侍是从后花园的一个狗洞里逃出来的……大人……奴侍求你快派人去救二皇子!若是晚了,奴侍担心二皇子会遭了他们的毒手……奴侍求你……求你……”
于灵自然知道救人要紧,可若是她真的派人去了便是认同了那小侍的指控,还有便是若是雪家真的做了这事,单单是顺天府的衙役是不够的,可偏偏如今已经是夜半了,她连进宫也不能!太女府她倒是可以去,可雪家可是太女的父族,她如何能够去太女府告诉太女她的父族私通外敌谋逆?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是无法相信雪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女都已经是太女了,雪家私通外敌做什么?难道她们想自己当皇帝不成?若是雪家如今权势滔天她倒是会信一两分,可如今雪家便是余威仍在,可也不过是依附在太女身上的外戚吧了,哪里有本事改朝换代?
“大人,若是去晚了二皇子真的会遭她们毒手的!”
于灵看着那小侍拼命磕头哀求的模样,咬了咬牙,“来人,将此人看押起来,待本官归来之后再行处置!”
“大人?!”那小侍似乎不敢相信于灵居然会做出这等裁判。
于灵目光冷凝地看着他,“你放心,二皇子本官自然会带人去救,可本官也要警告你,若是你在此事上面说了半丝谎言,本官定然不饶!”
“大人,奴侍如何敢说谎?”那小侍涕泪俱下,“是二皇子让奴侍来顺天府报案的……奴侍如何敢说谎?大人,奴侍求你快些去救二皇子!”
于灵当即派自己的心腹将其看押起来,随后又遣了一个心腹去靖王府将司予执请来。
之所以要请司予执不是她和司予执关系好,而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大臣也是可以进宫,可这事却没有一个皇女来的容易以及快速。
如今在京的三个皇女,太女不可能请,大皇女和太女有着私仇,更是不能,所以只能请司予执。
在安排好这些之后她当即调遣衙役亲自带队赶去雪家,看着那些骚动的百姓,于灵头都要裂了,可如今已经无暇去管了。
到了雪府外,她并没有直接攻进去救人,先是让衙役在不惊动雪府的情况之下将雪府围住,这般做是是因为她们人手不足,二是因为里面情况不明,尤其是二皇子生死不明,若是贸然攻进去让雪家的人知道事情败露而对二皇子不利。
便在于灵将雪府围起来之后不久,司予执到了,神色匆忙而疑惑。
于灵派去的人并未将情况告知,只是说有紧急事情。
司予执见到了眼前这般一幕,神色中又添了一抹震惊,“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于灵将司予执请到了一处安静处,随后将情况一一告知。
司予执听了之后整个人都被荒谬的情绪笼罩,好半晌方才发出声音,“是你疯了还是本殿在做梦?!”
雪家私通外敌谋逆?
这怎么可能?!
于灵苦笑,“靖王殿下,下官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是殿下,这的确是真的!下官不敢保证二皇子的贴身小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眼前所发生的都是真的!”
司予执的面容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幻了好几种情绪,半晌后咬着牙,“单凭一个下人的话你便带人来?!”
于灵脸上的苦笑更浓,“下官也知道这般很莽撞,但是这件事太过于重大……而且还牵涉到二皇子的安危,下官不得不带来人!”
其实司予执也明白于灵这般做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是白日里发生这事她可以立即进宫通知永熙帝,可如今却是在深夜,深夜闯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沉默会儿,司予执握着拳头道,“将那小侍交给本殿,本殿带他进宫面见母皇!”
若是真的,那京城将会掀起一番风暴!
便是不是真的,也少不了一番闹腾!
“那二皇子……”
“若是雪家真的图谋不轨,如今事情败露,二皇兄便是他们生存唯一的筹码,所以在这时候她们不会伤害二皇兄!”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
于灵也是这般想,“是。”
司予执又道:“暂且不要惊动雪家的人,等本殿进宫见了母皇之后再说!”说完,便转身返回顺天府,带上了那小侍之后便直奔皇宫。
在宫门前的确遇到了阻碍,可在司予执的强硬威迫之下,侍卫最终还是放行,到了交泰殿,已然惊动了交泰殿的人。
冷雾亲自来见了她。
“冷总管,本殿有要事禀报母皇,还请冷总管通报一声!”司予执神色极为的凝重。
冷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身上明显带着外伤的小侍,也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请靖王殿下稍后。”随后进去禀报。
一炷香之后,冷雾再度出来,“陛下请殿下进去。”
“冷总管,此人乃二皇兄的近身小侍,于本殿欲禀报之事至关重要,还请冷总管准许本殿带着他去见母皇!”司予执正色道。
冷雾沉思会儿,“靖王殿下请!”
司予执道了一声谢之后便领着那小侍进了交泰殿。
冷雾领着两人往帝寝殿而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被冷雾领进了帝寝殿内的楔厅内,永熙帝已然站在了楔厅内,身上仍旧是着着寝衣,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可见是方才起身。
她背对着门口,因而司予执进来的时候并未看清楚她的神色,可凭着她的背影,她却隐约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这个认知让司予执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
“儿臣参见母皇。”快速收敛心绪之后,司予执下跪行礼。
待她行礼之后,不等永熙帝转过身来回应,那小侍便跪在地上磕头求道:“陛下,雪家私通外敌谋逆被二皇子发现,二皇子如今正被她们控制在手中生死未卜,请陛下快些派人去……”
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被永熙帝猛然拿起身旁小桌上的拿杯已经凉了一半的茶狠狠地砸断。
茶杯正中那小侍的头,鲜血顺着茶水滑落。
司予执终于看清楚了永熙帝的脸色,面色顿时一惊。
永熙帝的脸上没有找到愤怒的情绪,甚至其他情绪也没有,整张脸面无表情,可却比满面的愤怒更加的瘆人。
那小侍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鲜血低落在了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可他却还是继续求着,“陛下……奴侍求您快些去救二皇子……救二皇子……”
任任何人见了都会赞他一句忠心为主。
可永熙帝却似乎并不如此认为,“来人,将这个贱奴押下去砍了!”
那小侍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永熙帝。
司予执也是一惊,忙道:“母皇息怒!”
永熙帝眸光如刀地刺向了她。
司予执浑身激灵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儿臣知道母皇不信,儿臣也不相信雪家会做出这般事情,可此事事关重大,于灵大人已经控制不住消息的蔓延,而这小侍是至关重要的证人,若是母皇将其杀了,雪家便更是水洗不清了!母皇,儿臣知道……”
“你知道什么?!”永熙帝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教朕做事?别说是杀了这个贱奴,便是杀了你……”
“母皇可以杀了儿臣!”司予执不知道哪里的勇气竟然开口打断了永熙帝的话,“可是母皇,杀人如今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便是母皇不在乎二皇兄的性命,总是在乎太女的名声吧?若是此时不清不楚,太女的名声便毁了9有雪父君,母家出事,雪父君如何能够置身之外?”
“你——”永熙帝面容狰狞了起来,身子也椅了起来,似乎是气疯了。
冷雾当即上前搀扶住她,“陛下,息怒!”
“母皇,儿臣不是有心忤逆母皇,只是此事真的不能冲动!”司予执伏在地上坚持道,“待此事解决之后,儿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她不能让母皇将人杀了。
因为这般做便是告诉全天下的人母皇为了维护太女而杀人灭口,便是这般可以将整件事说成了这小侍的污蔑,可谁信?谁会相信?
太女这一辈子都会有一个可能私通外敌的父族!
永熙帝盯着司予执的目光几乎想将她给吃了,可是,却没有出声反驳她的话,面容狰狞地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好c\好——”仿佛从牙缝里迸出来似的。
司予执将身子压的更低,她知道自己激怒了永熙帝,“母皇……”
“若是朕便是要这般冲动又如何?!”永熙帝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冰冷无比。
司予执倏然抬头,她似乎没想到永熙帝竟然还是坚持将人杀了,便是母皇要维护太女维护雪父君,可这般明明不是好办法,“母皇——”
“来人!”永熙帝厉声道,“将这贱奴押下去……”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宫侍跌跌撞撞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内阁几位大人和兵部、户部、工部以及吏部尚书在外求见……”
永熙帝面容顿时扭曲到了极点。
司予执眼眸也是大睁,怎么来的这般快?
“陛下。”冷雾低声道,“靖王殿下说的对,此人现在不宜杀。”
永熙帝盯着门口外的夜色,嘴边泛起了一抹极为扭曲的笑,眸光内暗潮翻滚,“来人,摆驾御书房!”
这一夜,无论是皇宫还是京城,都注定了不会安宁。
……
永熙帝最终没有杀那小侍,还将他带上了御书房,给了他机会在众人面前说这事。
自然,那小侍的话受到了许多的质疑。
不仅是司予述,还包括其他被大臣。
“你说雪凝和雪倾在书房里面密谈被二皇子听到了,可若是她们要密谈与外敌勾结一事如何可能不在门外放看守这般轻易地被二皇子听见?!”
“你说二皇子在惊动了她们之后带着你逃离,可不管是你还是二皇子也不过是一介寻常男子,雪凝的武功如何本殿不敢保证,但是雪倾却是自幼习武,年轻之时更是在武林有中一席之地,岂会让你们有机会逃脱?”
“你说二皇子引开了她们让你出来通风报信,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是被雪家的人伤的?可若是她们真的私通外敌,被你们发现了,二皇子她们或许不敢直接毙命,可你却不是,既然都伤了你了,怎么便不直接一招毙命?还会让二皇子有机会将你藏起来然后自己引开她们?!”
“你说二皇子让你去顺天府报案,可这般大的事情顺天府根本管不了,二皇子怎么可能让你去顺天府?他便不担心雪家的人在顺天府有人?这般大的事情,二皇子应当找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去保和坊找礼王正君或者是直接让你进宫找母皇,怎么会如此的曲折让你去找顺天府?”
“二皇子嫁给雪凝多年,出了这般事情什么也不想便让你去顺天府报案,难道他便不曾想过后果?好4使二皇子大义不顾和雪凝多年的结发之情,可总不会不顾儿子吧?作为一个父亲,在那般危急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司予述一个一个的问题丢出来,让那小侍难以应对。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说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他说是二皇子拖住了她们。
第三个问题,他也是说二皇子拖住了她们救了他。
第四个问题,他坚持说是二皇子这般吩咐的。
第五个问题,他还是坚持上一个回答。
这般问下来,众人也也疑窦重重。
“太女此话是说二皇兄联合自己的近身小侍构陷雪家不成?”司予赫开了口,多日以来第一次反驳司予述的话,“正如太女所说的,二皇兄便是不顾和雪凝的结发之情但是总要顾念自己的儿子,如此构陷雪家是要将雪家置之死地,雪天恩虽然有着皇家血统,但是也是姓雪,若是满门抄斩,二皇兄这个儿子也是逃不过!太女说二皇兄为何要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构陷妻主?更何况,这不是一个轻易便能够构陷的罪名,要说雪家私通外敌,单凭二皇兄一面之词是不可能定罪的!”说完,不等司予述反驳,便直接对永熙帝道:“母皇,雪家如今依然发现了事情败露,定然会抓紧时间销毁证据,儿臣恳求母皇立即下旨搜查雪府h为救二皇兄也为了阻止她们销毁证据!”
“母皇,单凭一个下人的话便让人搜查雪家,那将来便是没有从雪家搜到什么雪家这一辈子都要背上私通外敌的罪名!”司予述不能任由人去搜查雪家,便是她相信雪家是清白的,可到时候人多手杂,若是栽赃一些证据简直轻而易举!
司予述并不知道司以佑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可事情是她的贴身小侍捅出来的,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礼王,她方才离京,雪家便出事,这摆明是早有预谋!
司予昀主动请缨去西北不是要与蒙君怡见面谋划什么,而是为了避嫌!
她不在京城,京城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还有……
司予述看向司予赫,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她回来之后便那般平静,不是不恨她,更不是已经放下了一切,而是根本便是在等着一日!
她早就和司予昀暗中勾结了吧?!
可她们究竟凭什么构陷雪家这般罪名?
这样的罪名要找到证据并不容易,便是栽赃,她们也要制造到有分量的证据!
“母皇,难道要看着二皇兄命丧这等罪大恶极之人的手?!”司予赫面带厉色,“雪家胆敢做出私通外敌之事,又岂会放过二皇兄?母皇,若是我们晚了可能不但找不到将她们治罪的证据甚至还会让二皇兄丧命!母皇,那是二皇兄啊!当年她嫁给雪凝已经是委屈,难道如今还要让他丧命吗?!”
“大皇女凭什么便这般认定二皇兄会丧命?”司予述厉声反驳。
司予赫冷笑:“若是太女是那私通外敌之人,会放过二皇兄吗?”
司予述不与她争辩,而是直接看向永熙帝,“母皇,儿臣愿意亲身入雪家查看情况,请母皇恩准!”
如今只有这个办法!
她进入,只要将二皇兄带出来,让他证明一切都没有发生便可以解决一切!
司予赫倒是没有质疑司予述这般做是为了包庇雪家,倒不是她要放过司予述,而是她这般说了之后司予述定然有一大堆道理反驳她,不过她也没赞成让司予述去,理由是生怕雪家对太女不利。
司予赫的这个原因也遭到了其他的大臣的同意。
虽然雪家私通外敌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却也不得不不防!
也虽然雪家被定罪之后太女的地位将会受到严重的动摇,但是只要太女还是太女,便必须以她的安全为重!
当然,大伙儿也没想雪家私通外敌的背后有太女,因为至今为止太女虽然多灾多难,但是地位却还未受到动摇。
太女还不至于这般愚蠢地在这时候私通外敌。
大家还是倾向于雪家是被构陷的,可构陷的幕后黑水……众人却有些不敢去想。
众人一致反对司予述进雪家,司予述便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反驳这般多人,最后,司予赫主动请缨去。
司予述自然反对,理由和司予赫一样,既然你担心我有危险,我自然也担心你有危险,而真正的原因,大家都明白。
其他的大臣也有反对也有不说话的。
场面像是僵持住了。
司予执见状只得再一次开口,“母皇,不让让刑部来查这事吧!不管是真是假,让刑部来查,查清楚了便真相大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不查,这三年多大皇姐的确笼络了不少的大臣,但是刑部尚书目前为止还是忠心于母皇的!
所以,让刑部来查,最为合适!
众人方才注意到了靖王也在,而对于她的提议,内阁大臣都一直同意,她们忠心于永熙帝,如今除了这事,便是可能性不大,也是要查清楚!
私通外敌,这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其他的五部尚书,礼部和工部赞同,刑部尚书愿意领命,而户部尚书谢净芸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赞同了。
司予述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了,沉默地看着永熙帝,似乎在渴求着最后的机会。
“儿臣也认为二皇妹的提议甚好!”司予赫也开口道,她从未想过永熙帝会让她去搜,那般提议不过是为了逼迫太女罢了。
永熙帝沉默。
司予述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没有等永熙帝开口便也跪下来道:“既然诸位大臣都认为让刑部去查最为合适,那便请母皇下旨吧!”
如今只希望雪家已经做好了应对!
永熙帝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定在了司予赫的身上,那暗潮翻滚的眼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最后,冰冷的嘴唇挤出了一个字:“准!”
……
刑部尚书当即开始行动,一方面将那小侍带回了刑部大牢严密看守,另一方面调动衙役前去雪家。
而当她带着人去了雪府之时,雪府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
雪砚缓步走了出来。
便是于灵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这般大的动静雪府不可能没有一丝警觉,在司予执去闯宫之时,雪家已然发觉了不对劲,之所以一直不动那是因为情况不明,还有便是雪凝和司以佑出事了。
雪凝被下了迷药昏迷不醒,而司以佑却失了踪。
雪砚当即让人在府中搜寻,随即便发现了外面的异动,雪砚思虑再三暂且不惊动外面的人,想办法先将雪凝救醒。
虽然她所中的迷药只是蒙汗药,并不会伤及身子,可雪凝醒来之后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在入睡之前喝了一盅司以佑让人炖的川贝雪梨。
雪砚顿时心中一凛。
“大姑母,母亲,佑儿呢?他怎么样了?”雪凝没看见司以佑,当即问道。
雪砚没有回答。
“他失踪了。”雪倾回道。
雪凝惊惧,“失踪?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不管是雪砚还是雪倾都没有回答她。
雪凝挣扎地起身要去找司以佑。
雪砚却制止了她,“不必了。”
“大姑母!”
雪砚看向雪倾,“照顾好凝儿,我出去。”
“大姐!”雪倾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这般出去凶多吉少!
雪砚苦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面对!”
“大姐……”
“放心,雪家不会这般轻易便倒的!”雪砚沉声道,随后起步走了出去。
雪凝心里除了担心司以佑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母亲……”
雪倾看着雪凝,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皇子失踪,不是意外吧?
刑部尚书对于雪砚主动出来有些诧异,但是也稳步上前,“雪家主。”
“不知大人深夜到来所为何事?”雪砚目光沉稳,便是多年不在朝堂,但是毕竟有了岁月的积淀,便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淡定自若,她环视了包围住了门口的衙役,疑惑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刑部尚书倒也没有盛气凌人,而是客客气气地将原因说了,“一个时辰前二皇子的近身小侍跑到了顺天府报案说是二皇子撞见了雪凝与雪倾在密谈与西戎国勾结一事,二皇子被她们擒获,陛下得知之后命本官前来查看!”
便是雪砚已然知道情况不妙,但是在听了刑部尚书的话之后心中仍是巨浪翻滚,死死地握住了拳头方才止住了战栗,而面上的变化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了,“大人,草民可有听错?!”
虽然她也怀疑二皇子失踪一事不简单,可却没想到真正要面对的居然是私通外敌的罪名。
私通外敌?
那些人便这般恨不得将雪家粉身碎骨?!
还有二皇子……
便是当年嫁入雪家不情愿,可是这般多年雪家将他当做神一般供着,却没在他心中留下一丝情分吗?
便是他不在乎雪家甚至凝儿,那还有恩儿!
雪砚根本便不信司以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去报案的是他的贴身小侍,如今失踪的也是他,而昨夜的川贝雪梨也是他给凝儿喝的!
“雪家主。”刑部尚书神色严肃,“请容本官进府搜查!”
雪砚紧紧地盯着她,没有说不许,也没有让开。
刑部尚书也没有强行入内,“本官虽和雪家主没有多少来往,但是却也相信雪帝师的后人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如今既然二皇子的近身小侍如此说,陛下也下了旨意,本官必须奉旨而行!”说罢,又补充道:“未免衙役入府惊扰到了后眷,还请雪家主将后眷领到前厅!”
“陛下下旨?”雪砚一字一字地问道。
刑部尚书斟酌了会儿,“太女相信雪家不会做此事,也不赞同搜查雪家,可此时事关重大,太女最后不得不同意,雪家主也明白,便是陛下相信雪家,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雪砚眸色渐渐地暗沉。
“其实要洗清雪家的嫌疑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二皇子请出,只要二皇子进宫跟陛下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雪家便可清白。”刑部尚书正色道,“请雪家主将二皇子请出!”
雪砚沉默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雪砚之所以夜半开门是因为不久之前府中出了事,雪砚正欲前去顺天府报案!”
刑部尚书神色一变,“不知是何事?”
“雪凝被下迷药昏迷,二皇子失踪。”雪砚声音不变地道。
刑部尚书眼眸顿时闪过了一抹精芒,“既然二皇子出事,那本官便更要入府调查!”
雪砚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开。
刑部的衙役和顺天府的衙役一拥而进,雪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天渐渐亮了,京城却早很早之前便已经闹腾不已了。
刑部尚书在雪家搜了一个多时辰,却都没有找到司以佑的踪迹,不过也没有找到任何雪家和西戎国勾结的罪证。
雪砚、雪倾以及雪凝在前厅,其他雪家成员以及后眷都被集中在了偏厅内,都有专人看守。
刑部尚书找不到罪证也找不到司以佑,心里对雪家的信任已经瓦解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情况最有可能便是雪家杀人灭口!
可便是有了这般怀疑,刑部尚书对雪家三女却还是客客气气,尤其是对雪凝,她再三询问了雪凝昨夜“昏迷”一事,雪凝也一再回复了她,只是她的情绪却没有刑部尚书那般好,当刑部尚书最后一次问的时候,雪凝已经直接翻脸了,“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告诉你我杀了二皇子毁尸灭迹是不是?!”
刑部尚书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凝儿!”雪砚开口训斥,“不得无礼!”
雪凝眼眸通红,双拳紧握,面色扭曲,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不能冲动,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方面担心司以佑的安危,另一方面更是害怕如今雪家的困局和司以佑有关系!她害怕是司以佑联合外人构陷雪家!
刑部尚书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在没有找到罪证也没有找到二皇子的情况之下,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雪家主,雪秀,如今这般情况,恐怕诸位只能跟本官回一趟刑部大牢!”
雪砚、雪倾和雪凝都沉默不语。
京城雪府满门包括年幼的雪天恩都被押到了刑部大牢,这件案子轰动了整个京城,当日的早朝休朝。
一股极为可怕的气氛笼罩住了京城。
……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后宫。
雪暖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的呆住了,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却是扯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看向冷雨,让他别开玩笑。
冷雨跪在地上,“主子……奴侍也希望奴侍是在开玩笑,可是不是……”
“怎么可能!”雪暖汐猛然起身厉喝道,“大姐她们怎么可能私通西戎国?怎么可能——”
“主子……”
雪暖汐浑身颤抖,连呼吸都便的艰难起来,却还是一字一字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说罢,便失控一般冲了出去。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相信!
雪家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怎么可能!
雪暖汐失控并不是因为害怕雪家真的这般做,而是害怕雪家又一次因为自己而被连累!当年因为自己的任性雪家三代不能为官,母亲一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雪氏一族的前程断送,如今,述儿当了太女,雪家终于看到希望了,可是却又出事!
若是雪家因为述儿,因为他的女儿再出事,他如何去面对母亲,去面对姐姐,去面对雪家的列祖列宗?!
因为他一个人!
就是因为他一个人!
冷雨见了主子的模样心惊不已,可是他也并没有失去理智,除了雪暖汐,他还担心司以琝,他如今怀着孩子。
“传我的命令,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三皇子知道!若是三皇子来找主子,便说主子去了交泰殿!”
自司以琝入宫之后,他便很少踏出辰安殿,平日的休闲不是给孩子做衣服便是和雪暖汐闲话家常。
虽然冷雨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但是能够瞒一时是一时,至少瞒到主子恢复冷静。
雪暖汐一直冲去交泰殿,可是还未进交泰殿便被人叫住了。
“雪暖汐!”
一道既是愤怒又是尖锐的厉喝声。
雪暖汐停住了脚步,浑身一颤。
蒙斯醉快步跑了上前一把攥住了雪暖汐的手,将他背对着的身子扳了过来,满目愤怒,直欲噬人,“雪暖汐,你们将我儿子怎么了!你们将佑儿怎么了!把我儿子叫出来!把我的佑儿叫出来——”
雪暖汐却是愣怔着。
“把佑儿交出来!”蒙斯醉几乎疯了,厉喝了这一句之后便扬手打了雪暖汐一个巴掌,也便是这个巴掌让雪暖汐从呆怔中回过神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你女儿!是不是你们做的!”雪暖汐也骤然喝道,神色的难看丝毫不比蒙斯醉差。
蒙斯醉几乎想撕了眼前的人,他的儿子失踪了,生死不明,不,很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可他却还在自己面前装无辜!“雪暖汐……”
雪暖汐却是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述儿有什么对不起你们?!我的母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般狠毒!为什么?!不就是太女之位吗?为了太女之位,你们不惜残杀雪家满门?!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来杀了我!”他伸手猛然推了蒙斯醉。
蒙斯醉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你——”
“我害过你们吗?述儿害过你们吗?雪家害过你们吗?!为什么你们要这般的歹毒!”雪暖汐眼中含着泪水,“你想争罢了,想争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争就是了,便是你们对我和述儿下毒手我们也不会怪你!谁让我们生在着皇家!可是雪家不是皇家,她也没有如你们蒙家一般大权在握!雪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还给你儿子?你还在乎你儿子吗?还在乎吗?蒙斯醉,不要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若是在乎你的儿子便不会和你女儿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雪家出事了你儿子有什么好处?便是你儿子能够保全,那你的外孙呢?恩儿呢?!问我要儿子?别说我手中根本没有你的儿子,便是我有,我也不会交出来给你!与其看着他往后因为妻主死了儿子死了一辈子痛苦不如让他就这样死了!”
“雪暖汐——”蒙斯醉睁开了搀扶他起身的忆古的手,又扑向了雪暖汐,“你敢伤我儿子一根头发我便杀了你!”
“杀啊!你以为我怕你吗!?”雪暖汐也没有站着等打,直接还手。
便在一众宫侍以及侍卫的目瞪口呆之下,两人扭打起来,当年两人争夺同一个妻主的时候没有打起来,可如今却为了孩子打起来了。
或者这事太让人震惊了,一时间愣是没有人上前阻止。
便是后来追上来的冷雨见了这一幕也是呆了一下方才上前阻止,其他的宫侍见状也回过神来了上前合力将两人拉开。
此时两人依旧打得仪态全失,脸上也是受了伤。
可两人却似乎还没有消火,平拼命地挣扎欲挣脱拉住自己的人。
“雪暖汐你若是敢伤佑儿一根头发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雪家出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有陛下的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以为你们毁了雪家便可以毁了我?我告诉你,便是没了雪家我也是皇贵君,我也一样可以将你当做蚂蚁一般碾死!”
“碾死我?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别的本事没有,碾死你跟你的女儿的本事还是有的!像你们这般恶毒的人上天不收你,我收你!”
“你……”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他们停下了挣扎。
两人都看向殿门口,看向那个他们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陛下!”蒙斯醉睁开了拉着自己的人欲冲向永熙蛋求帮助,可便他在挣脱了拉着自己的人走出了一步,却见永熙帝快步走向了雪暖汐。
蒙斯醉停住了脚步,心,一点一点地冰冷。
永熙帝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眼中似乎只有他。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痛楚,他真的不介意为了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到雪家因为自己再受到连累。
他受不了!
受不了了!
“涵涵……”泪水,如潮水般涌出,声音哽咽的可怕,“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身子,缓缓滑落。
永熙帝伸手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
雪暖汐哭泣着,蒙斯醉也哭泣着,不同的是雪暖汐可以放声哭泣,可以任意落泪,可蒙斯醉却在心里哭泣,所有的泪水都往肚子里吞。
水墨笑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一幕,他没有上前,静静地站着。
永熙帝抬起头转过视线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面如死灰地回视着她,眼中有着清晰的嘲弄,却不知道是在嘲弄她还是嘲弄自己。
“回你的流云殿去。”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另一个人碎了心。
便是心已经碎了好几次了,可是却没有这一次彻底。
蒙斯醉知道这一次再也不可能拼起来了,已经碎成了粉末了,再也拼不起来了……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你可以不再爱我,可以不在乎我,甚至可以不再理会我,可是……”他一字一字地道,几乎咬碎了牙,“你不能不顾及佑儿!他是你的儿子!司慕涵,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般对他!他现在生死未卜!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
话说完了最后,已然成了厉喝。
身子,也站不稳,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永熙帝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包起了哭倒在了她的怀中的雪暖汐转身进了交泰殿内。
蒙斯醉看着眼前绝情的背影,想哭,可是眼中却干涸的一无所有!
“那是你的儿子——”
凄厉的叫喝在交泰殿上空盘旋。
水墨笑缓步上前,低声道:“先回流云殿吧。”
蒙斯醉僵硬地仰起了头,愣怔地看着他半晌,随后,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一般,倏然拉住了水墨笑的手,“凤后,我求你救救佑儿!我求你……你帮我救救佑儿!救救他——”
绝望的哀求从他的口中溢出。
水墨笑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本宫会的!本宫一定会的!”便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都不敢肯定司以佑是否还活着,但是他只能答应,不仅是不想蒙斯醉继续在这里闹,更是因为他无法承受蒙斯醉眼中的绝望,更害怕有朝一日这种绝望会在他身上重演。
蒙斯醉已经失去了思考力了,他不去想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他,如今便是眼前的人不是水墨笑而是一个普通人,只要他说一句他会帮忙,他都会感激涕零。
“你放心……放心……”水墨笑本能似的跟他保证,给他希望,如同给自己一般,“我们先回去,先回去……”
蒙斯醉很听话,完全听了水墨笑的话,只要他能够救他的儿子!
可是,水墨笑的承诺并没有实现,三天,整整三日,刑部的人几乎将整个雪家都翻了过来,还是没有找到司以佑。
刑部甚至都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将后花园的池塘,泥土近期又翻动过的地方都掘地三尺,可还是没有找到。
便是死了总该有尸首,便是烧了也还剩下白骨吧?雪家如何能够在那般短的时间内将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
“还没找到吗?”雪暖汐看着一片凌乱的御书房,看着方才发了脾气的永熙帝,面色苍白地问道。
那日之后,她没有说她信不信雪家,而他也不敢再问。
当日在交泰殿前她选择了他,便是还是念着旧情,他不敢再和她闹了,现在他没有信心她会为了他而愿意放过雪家!
这三日刑部尚书没有找到司以佑但是同时也没有找到雪家谋逆的证据,雪家还是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案子在僵持着。
永熙帝也已经三日没上朝了,可便是不上朝也阻止不了朝臣们的言语攻击,每日来求见的大臣络绎不绝,每日呈上的帖子堆积如山。
而永熙帝的脾气也越来越糟糕了!
雪暖汐没有得到永熙的回答,而他也没有再问。
蜀羽之这三日的日子也是很难过,虽然永熙帝没有召见他,但是他还是要查,可惜的是目前也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水墨笑也是时时刻刻紧追着他。
“还是没有消息?!”
蜀羽之面色不好地摇头,“没有。”
谁也没有想到二皇子会出事,所以二皇子身边并没有如三皇子一般有人暗中保护着,可如今最不会出事的人偏偏出事了!
水墨笑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蜀羽之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凤后,我不信雪家真的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认真道。
水墨笑看着他,“蒙氏都快疯了,你觉得他是在装吗?”
蜀羽之摇头,“豫贤贵君是父亲,应当不会拿儿子来成就女儿,可……”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却已经明白了,“你说礼王会为了打击太女而牺牲自己的亲皇兄?”
“二皇子身边的近身小侍都是从宫里面出去的,礼王要收买他们并不难。”蜀羽之缓缓道,“而且礼王方才离京,二皇子便出事,这未免太巧了。”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沉默了下来。
便在这时候,一个宫侍匆忙进来禀报,说豫贤贵君出宫了,说是要去刑部大牢。
水墨笑面色一变,“本宫去看看,你继续查!雪府便那般大,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便是……便是死了也总有尸首!”
蜀羽之颔首。
他和蒙氏之间的恩怨仍是存在,但是,和二皇子没有关系,便是他有时候会迁怒二皇子,但是也不会伤害他。
更何况,保护皇家后嗣本就是他的责任!
水墨笑先是让人去禀报了永熙帝,然后备了轿辇追去了。
刑部尚书得到消息赶来,虽然雪家的人是重犯,但是她也没有拦蒙斯醉,她也希望蒙斯醉能够问出司以佑的消息。
蒙斯醉的脸色很难看,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随时奔溃的状况。
刑部尚书没有让蒙斯醉去大牢,而是将他请到了后堂,然后将雪凝从大牢里面提出来,蒙斯醉一见到了雪凝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了,二话不说便直接上前狠狠地挥了雪凝一个巴掌。
雪凝没有躲开。
“你到底将佑儿藏在哪里了!”蒙斯醉嘶吼着,声音极为的沙哑难听,“佑儿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当年他那般委屈自己嫁给你,这般多年他尽心尽力做你的正夫,他为你生孩子为你养儿子,一心一意地照顾你的生活,为什么你要这般对他!为什么你要这般狠心?!”
雪凝跪在了地上,“父君,儿臣没有……”
“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歇斯底里地喝道,“你不配!不配!若不是看在佑儿的份上,若不是不想让佑儿难过,我根本不会让你叫我一声父君!你们雪家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恶鬼!你们只会掠过别人的东西,只会践踏别人!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雪凝面色一凛,她不介意他如何说她,可是却无法忍受他这般污蔑雪家的人!如今雪家落得如此境地都是因为当年她的自作主张!“豫贤贵君……”
“把佑儿还给本宫!”蒙斯醉不跟雪凝说下去的机会,“你把他还给我!”
“我没有藏着他!”雪凝也喝了出声。
蒙斯醉更是愤怒了,“不是你还有谁?是你的母亲还是你的姨母?!你们……”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是不是杀了他!”
“我们没有!”雪凝也是一字一字地道。
蒙斯醉吼道:“没有便将他交出来!不是你们藏着他,那他现在去了哪里了?!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你便是不在乎佑儿你也该想想恩儿,你想让他这般小便没有父亲吗?!”他缓和了语气,“本宫答应你,只要你将佑儿交出来,本宫无论如何都会替你保住恩儿!本宫会为你保住你唯一的孩子,将来恩儿长大了成婚生了孩子,本宫甚至可以让其中一个孩子姓雪……”
“豫贤贵君便断定我们雪家会满门抄斩不留一条血脉吗?”雪凝冷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雪凝——”
“豫贤贵君!”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自从成亲之后,我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佑儿之事,更不会将他藏起来或者杀了他!便是真的有人将他藏起来,那也该是你的女儿!”
“你——”
“豫贤贵君想不到吗?”雪凝讥诮道,“是没有想到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想?9是你根本便为了女儿而牺牲儿子!”
“我杀了你!”蒙斯醉最听不得便是这句话。
刑部尚书见状当即上前阻止,他不敢碰蒙斯醉,只能抢先在蒙斯醉碰到雪凝之前让人隔在了雪凝面前,自己也跪下劝道:“豫贤贵君息怒!”
“让开!”蒙斯醉面目狰狞地喝道。
“豫贤贵君……”
“蒙氏!”水墨笑及时赶到。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转身向水墨笑行礼。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面目狰狞的蒙斯醉,随后让刑部尚书将蒙斯醉领出去休息,蒙斯醉自然不愿。
“你若是真的想找到佑儿便听本宫的!”
这句话之后,蒙斯醉便是再不愿意也同意。
待蒙斯醉离开之后,水墨笑方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雪凝。
雪凝低着头,不语。
半晌,水墨笑方才开口,“本宫不知道当年你娶二皇子的时候是何等心情,但是当年陛下娶本宫的时候是极为排斥,甚至厌恶,可这般多年过下来,本宫不敢说本宫已经在陛下的心里有了多高的位置,但是至少可以肯定陛下不会厌恶本宫,更不会伤本宫的性命。”
雪凝抬头看着他,仍是不语。
“雪凝。”水墨笑直视着她,“这般多年本宫看得出来你对二皇子并不是没有感情,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凤后也认为是雪家藏起了二皇子?”雪凝一字一字地问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至少二皇子如今定然还在雪府之中!雪凝,二皇子已经失踪三日了,便是他毫发无伤整整三日也会虚脱的,时间越长,结果会是如何你也应当可以想到。”
雪凝眼眸涌出了一抹红潮,“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晚上我喝了那晚川贝雪梨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间不见了!我明明是和他一同就寝的!凤后,我真的没有伤害他!”
“好。”水墨笑颔首,“本宫相信你,所以,如今你好好想想,冷静地想想,雪家还有什么地方是很难让人发现的?雪府建立数十年,定然有一些密室什么的地方,雪千醒当过帝师,她一定会有一些隐秘的地方的!”
“刑部的人不是废物,若是有,她们搜不出来吗?”雪凝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说的是事实,若是有,她们怎么会没发现?
“但是二皇子一定在雪府!”水墨笑却还是坚持。
雪凝咬了咬牙,“若是他不在了?若是这一切……他都参与其中,他大可事先离开……”
“雪凝。”水墨笑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你觉得二皇子会是那种人吗?他会为了你和礼王而为难,可会是那种为了皇妹而牺牲妻主牺牲儿子的人吗?便是他不在乎你,可总是在乎恩儿吧?再说,若是他藏起来是为了构陷雪家,那他早便该出来了,他不需要躲着,反而是需要出来证明你们真的与敌国私通!”
雪凝低头沉默。
“二皇子是个什么性子本宫相信你这般多年也是清楚,雪凝,不要被眼前的危机蒙蔽了眼睛,更不要因为心中的疑虑都让自己后悔终身!”水墨笑正色道。
雪凝神色开始激动起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想让他出事,我也想找他出来,不管他有没有……我都不想让他出事……”
“那就好好想想c好想想!”水墨笑话虽然说的很坚定,可心里也是没底,若是雪凝真的和二皇子失踪一事无关,那雪砚姐妹呢?刑部将雪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密室必定很隐秘,雪凝不知道,但是雪砚以及雪倾一定知道!
正当水墨笑想换个人问问之时,雪凝的面色顿时一变,“难道……”
水墨笑面上一喜,“你想到了?!”
雪凝看向水墨笑,“祖母在世的时候寝室内有一个密室……”
……
水墨笑得了消息当即让刑部尚书派人去查,刑部尚书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人去,而这一次也没有落空。
她们在雪千醒生前寝室内的密室中找到了已经昏迷了的司以佑,先前之所以没有查到这里那是因为这密室的机关设计的极为的隐秘,若是没有人告知,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在哪里,更别说是打开密室。
刑部尚书当即将昏迷了司以佑送回了宫让御医诊治,而便当她让人小心翼翼扶起司以佑的时候,从他身上掉落了一个小包裹。
小包裹里面是一封封的信件。
是西戎国主和雪砚雪倾甚至雪凝的往来信件,来自西戎的信件上都有西戎国住的玉玺印,而发自雪家的信件上都有雪家三女的私人峪。
雪家通敌的罪证随着二皇子一同被发现了!
刑部尚书心头震惊的厉害,一边让人送司以佑进宫给御医诊治,一边带着那包裹进宫了。
而这个消息,在刑部尚书从雪府中出来便传开了。
刑部尚书原是想将这事压着的,可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等他将这些信件交给永熙帝的时候,便又大臣闻讯而来。
永熙帝没有去看那些信件,但是面色却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了。
刑部尚书安静地跪着,连大气也不敢喘,这些罪证以及昏迷着的二皇子,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构陷?
如今有证据证明雪家通敌却没有证据证明雪家被构陷。
“不可能!母皇,不可能的!”司予述闻讯而来,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永熙帝没有回她的话。
司予执认为应当先做检验!
这一次,司予赫没有来搀和其中。
她的话也提醒了司予述,“没错,母皇,若是要定罪便一定要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随后,将东西扔在了地上,随后命礼部以及刑部一同检验。
为何拉上礼部?
因为上面的玉玺需要礼部那以往国书来对照确定真伪。
下了这道旨意之后,永熙帝便让所有人退下了。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
永熙帝双手握着御桌的边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许久,一口温热的血从口中喷出,溅到了桌面上铺着的折子上。
那是一道司予赫上的要求彻查雪家一事的折子。
“嘶……”
随着一声轻响,面前的折子被永熙帝撕成了两半,随后,掷在了墙角边上,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染上了情绪。
极度的愤怒以及失望。
……
蒙斯醉不管外面闹得如何的满城风雨,现在他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了,看着儿子一脸的憔悴,蒙斯醉浑身都疼的厉害。
“御医如何?!”好不容易等御医诊治完毕,他当即攥住了御医的手焦急问道。
那御医低头禀报道:“回豫贤贵君,二皇子应是被下了极重的迷药,又因为连日来滴水未尽,所以身子极为的虚弱……”
“那他会不会有事?他什么时候醒来?”蒙斯醉想起了李氏,心里惧怕的厉害。
那御医道:“豫贤贵君放心,二皇子的情况虽然不好,但是却无性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二皇子有孕,胎相不稳,迷药对大人应当没有影响,但是却还无法确定对孩子是否没有影响。”御医道。
蒙斯醉脚步踉跄了几下,随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色惨白。
他的佑儿,怎么便这般命苦?!
……
礼部和刑部的检验没有花太长的时间,第二日,便给出答复了,信件上面的西戎国玉玺印是真的,礼部甚至从一堆国书中找出了三年前西戎国主亲自所写的求亲国书,再和从雪府搜出来的书信中的笔迹对照一番,最终确定也是一样。
雪砚等人给西戎国主的书信上的笔迹和她们的一样,峪图章也是一样!
这份罪证一确定,朝堂哗然。
可太女却还是力保雪家无辜,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可这样的罪证,便是太女如何找理由都是无力苍白的,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司以佑,“母皇!二皇兄还未醒来,为何不听听二皇兄的话再行处置?!”
可是,这般反证却是极为的微弱。
极大部分朝臣甚至之前还是相信雪家的大臣也相信了表明的证据,而京城的百姓更是如此,已经御史要求永熙迪惩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