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名唤李忠,方才六个月。
今晨张观察和老园闯入宅里抓人,两个大汉牛力抓鸡,把清瘦的男子也就是李忠的爹爹给五花大绑起来。娘亲被直接拉下床,同遭麻绳捆绑。
李忠从睡梦中惊醒,本能地感受到威胁,自然哭将出来。
男子苦求官人饶过妇女,孩子尚小不能没有娘在旁照顾。六婆闻声来到,也跪地求情。张观察朝她大吼,吓得六婆哆哆嗦嗦地躲在角落,不敢再出声。
他们把男女拖拽出房,被及时聚集起来的二十多个村民堵住,门口出路都是涌动的人头身影,根本没法抓人走。
“你们这些刁民想造反吗!”张观察挥动着水火棍,厉声道。
“待族长来了再走。”人群里不知谁在说话。
“少和他们罗唣,直接打出去。”老园沉声道。
“我们人多,不怕他们!”人群里又放出话来。
“丢那妈,哪个孙子在多嘴。”
“你阿公在教你做人。”
“小心我掌你嘴!”
“只会秃驴念经。”
“妈的。”张观察彻底怒了,手中水火棍往前戳去,就放倒了面前的村民。棍动人移,但见他虎躯一扭跳进了人群,要把适才多嘴的刁民揪出来。村民见他动手,一下子炸开了锅,二十多人你推我攘的,场面近乎失控。
“哇——”
就在这时,李忠的哭声突转,尖锐之中夹杂着纤细如丝的力!大家耳膜嗡嗡作响,精神忽紧忽懈,极为难受。所幸的是,哭声很快就变回原初的尖锐,不再有刺痛感。也因为这魔音般的哭声,暂时稳住了场面。
双方对峙,村民提防捕役又出手伤人,怒目瞪视着他们。而张观察和老园则心里想着床上的小孩。适才的哭声有压抑他人精神之效能,非同小可,虽然现在又变回了往常的哭声。
张观察心中所想可不止这些。前不久他从广州府的兄弟那打听了不少风声,说当今位高权重的蔡太师正满天下搜人,凡最近才出生的、有非常之处的婴孩,上报者有赏。床上的婴孩尚未满岁,又能发出异声,可能就是蔡太师要找的人。
正当张观察心中盘算时,族长何瞎子赶到,然后几句话便了结此事。不曾想给男子松绑时,这动作刺激了好容易才止住哭喊的李忠。
魔音再现!
张观察受不住惊吓,胆囊破裂而亡。
李忠短时间内两度发出魔音,幼小的肉体承受不起耗损,没哭几下便睡过去了。由于出了人命,还是死了官府的人,何瞎子不好再插手。让老园把人带回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子债父还。
官吏把同僚的尸体扛上肩,一手拖着麻绳,把男女带回衙门。至于昏睡的李忠,这个方才六个月的婴孩,则交给何瞎子照料。
男子知道此事干系太大,这番进去怕是死罪难逃了。如果没有银两去打点,死之前还少不了几顿毒打。自己的孩子有人照料,总比跟着他俩强。何族长有钱有粮,只要李忠多干活少闲话,自然少不了几碗饭。想到孩子以后有了安身之处,他俩不再有后顾之忧,当下咬舌自尽。
老园急得猛拍大腿,叫苦道:“不仅死了同僚,还死了犯人,回去少不了削职减粮,搞不好还要挨打呢。”
这时人群里挤进来一人,是何族长家的奴仆。他在何族长耳前低语几句,后者越听脸色月白,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往家里赶去。
富贵抱着熟睡的李忠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