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国皇宫上空乌云压顶,雨夹雪接连下了整整七日,地上的湿泞给负责打扫的宫人们增添不少难度,然而更让他们犯愁的还是主子们阴晴不定的情绪,不得不万事小心翼翼,出了一点岔子便有可能被波及而人头落地。
只因前两日,宫里收到东岳国派人送来的御函,皇帝郭洵言语显得极为不客气,简单点说就是你还好意思来跟朕要太子妃,朕皇儿丢了还没跟你算账呢!
两国皇亲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音信全无,蹊跷之余,心思复杂的皇帝们便开始琢磨着这事儿中间肯定有什么阴谋。
惯有的思维模式导致这两位皇帝不可能单纯的认为他们结伴出去游玩,或者是为了一个什么共同的目的。
因而,一封信函,成了两国友好邦交的终结,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寻人了,而是无法避免地上升到国家面子问题。好在,他们曾有先见之明签署了所谓不打架条例,不然很可能今日晁羿便派兵北上,直接兵戎相见。
然,谁说不打架就无能为力了——
“传朕旨意,在边境增加三倍兵力驻守,备战状态每日操练。”
这意思不言而喻,打着军事演习的幌子呈威慑之目的,不打仗也可以明摆着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然而正当两国为他们最重要的人心力交瘁时,那两个人还在东岳国落雨山上过着表面上看似悠闲的生活。
瞧贺莲这姑娘还在房顶上呢,要说这宫主也是缺德,送回来也罢,非把她丢在房顶上让她下不来,心眼实在是够坏的。
得赶紧追上他才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再次感叹,轻功没学好啊……
房顶上各个角落查看了一番,只有两栋房子挨着的缝隙能让她借力,轻手轻脚地钻进去,手扒着房檐,小脚打算垫着下面的窗棂。
糟糕,高估了自己的个头,双脚和窗棂之间只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距离,可她一松手脚是碰上了,人紧跟着也得跌下去,三,四米多高,可不是儿戏啊。
不然……喊人?破窗而入?
不行,前者丢脸,后者暴露行踪。
最终贺莲决定,踩着两栋房子的墙蹭下去。
如是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电视上看着简单,没想到这么难,手脚酸得直抽筋儿。
咔嚓!
窗户这时候突然被人打开,不巧的是,她正好爬到与那窗户持平的位置,便见那窗户像呼啸而来的大巴掌一般糊了过来,紧接着便听到“啪!”,贺莲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她今天是不是跟土地爷犯冲总是从高处往下跌,中午逃过一劫,晚上这一出就在劫难逃了?
念头闪了一秒钟,连死前许愿还没说,她的手腕再次狗血的被抓住了。
她就像吊在窗户边的天晴娃娃似的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郭希,你特么的想杀人啊!”
“我倒是真想一刀把你解决了!”
贺莲一愣,仰着脖子诧异地望着险些把她害死的男人,他有什么理由跟自己发狠?
而且,郭希在跟她发狠,发脾气,这事很诡异。
在贺莲印象中郭希是个跟脾气无缘的人,除了上次公审右护法那时候,郭希一句冷硬的厉喝让宫主站住,其他时候都是纯良无害的翩翩君子。
男人手腕轻一施力,便把贺莲拉进了屋。
贺莲猛一推他,“东岳国皇子预谋杀害晁国太子妃,有你好果子吃!”
贺莲简直就是预言家,她哪知道现在边境已呈剑拔弩张的情势,东岳国就快有好果子吃了。
微眯了双眸,郭希伪装的耐性越来越无法自持,这女人吼他,骂他,推他,丝毫不在乎他,他是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这些他可以不计较,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拿他的忠告当耳边风。
郭希怒极反笑,到底是个心理素质强大的男人。
猛然捏起贺莲精致的小下巴,逼近她,双眸微眯着,看起来笑得很温柔,然而贺莲却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冷意。
“你半夜爬窗,本殿下照样可以说你晁国太子妃预谋杀害东岳国皇子,这罪名恐怕更大。”
“那本宫也可以说你欲非礼本宫!”贺莲侧着头,想甩掉男人的大手。
“太子妃明明是逃婚与本殿下私奔的。”男人笑意更浓,眸色却越发冷,以前他都让着她,今天不知为何,他不想。
不省心的小丫头!
“有完没完?整天这么斗嘴有意思吗?多大了?”
反而,贺莲失去了平日与他斗嘴的乐趣,她心里还急着要去找宫主呢。
打去下巴上的手,“借过!”
寒着小脸往门口走。
“你不准出去!”男人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容置疑,不容她反抗。
好笑地回头看他,贺莲的表情极为气人,“二殿下,你以为本宫是你二殿下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那些女人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那些女人?他什么时候有过女人!?
说得他像是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再加上她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有冲动想把她直接按在床上,用男人方法把她治服,让她听话,乖乖听话!
贺莲忤逆的不仅仅是郭希的意思,更多的是挑战一国皇子的权威,与晁家人相处惯了,在她眼里皇室之人跟普通人一样,嘻笑怒骂,随意而自然。
而不知什么时候对郭希,她也一视同仁了,虽然总是拿着身份来挟制他的欲望,然而心里没有真正把他当作二殿下来尊敬着。
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吵得天翻地覆了,是不。
小手刚碰到门沿想要打开,岂知男人大掌一下子拍在门上,死死按着,“本殿下现在不是在管你,而是命令你!”
拍门力道之猛,着实吓了小丫头一跳,再瞧那脸色,简直不敢想象。
煞白,冷峻,话说得仍是心平气和,可贺莲觉得这厮很可能有潜在躁狂。
不是说,越喜欢压抑自己真实情绪的人,爆发起来就越可怕吗,就像以前的天晴,不过天晴那是小时候孤独症后遗症,郭希这又算什么?
瞧着男人冷凝的目光,再看那暗地里使着劲儿的大手,贺莲估摸着今晚上是追不上宫主了,鸡蛋碰石头她不是傻么,万一郭希狂犬病一发,把自己咬了怎么办。
不让出去就算了,她可不想激发男人原始的兽欲了。
瞪了他一会,贺莲痞痞地双肩一耸,“不让出去是吧,行啊,那我睡了,二殿您随意。”
扬着傲慢的小脸往床榻上一坐,翘起了现代二郎腿,看了看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补充,“不过二殿,你可别忘了你皇子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本宫提醒了吧。”
心里那股火,被小野猫突然的服软给憋得上不去下不来,这丫头就是有这种能耐,什么都不做都能把人弄成内伤。
人既然听话留下了,自然也没有再狠下去的意义,他也不希望小野猫看见自己暴躁的一面。
啜了口气,向床榻边走去,打算与她和好如初,哄女人他还是会的,不就是跟哄皇妹似的吗。
“停!”
就一个字,一个字把男人脑子里想的各种哄妹妹绝招全部搅合没了,保持着喊停时迈步的姿势怔愣地望她。
“今晚上,二殿不得靠近这床榻五步之内。”
贺莲不紧不慢地说着,气人的不是那话,而是她说话的语气。
就像是在……防狼。
小丫头起身自己迈了五步,似乎还流露着大赦天下般的仁慈转身拉了郭希一把,“来,二殿,站到这里来~!嗯,好,就以这地方做界限,晚上不准跨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可帮你拿。”
男人眸子一眯,“你的意思是里边是你的,外边是我的?”
“没错。”小丫头欢脱地点着头。
“那我一定要越界呢?”
“自然是受到应有的惩罚。”
“比如?”
还比如?这意思是铁了心地想犯罪?
目光狠了狠,贺莲攥起拳头,“把你那东西烤了吃!让你一辈子不能人事!”
嘶——
小野猫可真狠,笑意再次浮上了男人的双眸,然而那股冷意已是不在。
“不烤更好吃,要不要一试?”
“死边儿去!”
划清了界限,看看天色已晚,贺莲也累了便和衣躺在郭希的床榻上,枕头,被子上有着男人身上存留的香味,像是窝在男人怀抱里睡着。
今天发生的事儿可以用离奇来形容,折腾到最后人竟然跑到了郭希的房间里睡上了。
转身抬眸,盯着坐在桌边悠闲喝茶的某人,似乎根本没把刚才当回事儿。
“郭希,你到底来落雨山干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