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还是小七妹妹你看着药比较好。”好不容易找到两人独处的时间,唯恐闻人七离开的何青书接道。
“是个什么是,小七妹妹是你能叫的吗?”闻人七白了何青书一眼,拿扇子朝对方赶了赶,“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没看到这么点地方都不够站的吗?”
“小七妹……”
“妹什么妹,还不快走!”闻人七眼一横,作势就要打人,“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啊!”
完全不明白刚刚还温柔可人的小七妹妹怎么就突然变脸的何青书伸着脖子还想说什么,但被闻人七的乌黑眸子一瞪,又害怕的缩回来,只好作罢。他一步三回头的慢吞吞走到门口,顿了顿,转回身来,认真的看着闻人七说道:“小七,你如果,我是说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吃人的村子。”
“嗯。”
也不知听没听到的闻人七随口应道,坐下来对着炉子呼呼的扇起风来。
何青书叹口气,拂袖转身离开。
“姐。”闻人不予蹲在了闻人七面前,他双手托着下巴,十分认真的叫了一声。
“干嘛?”闻人七没好气的抬眼,“没看到我忙着的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以后,能不能不那样说话啊?”
“哪样?”
“就,青书哥哥……那样。”
闻人不予惟妙惟肖的学着,闻人七噗嗤一声笑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一扇子打在了自家小弟的后脑上。
“你管我?”
“不是管,就是不习惯。”闻人不予撅起嘴来,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认真表情,“姐,答应我,你,我,还有爹,能不能一辈子都在一起?”
闻人七摇扇子的手微微一滞,她看着上下窜动跳跃不止的火焰,似乎想到了什么,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就是突然想到的……”
“臭小子!”闻人七笑骂一声,“我跟爹这辈子不跟你在一起跟谁在一起?人小鬼大,想的还挺多。”
“我不小啦!”闻人不予反驳道,“我以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是是是,我们未来的顶梁柱大人,麻烦你去告诉爹,药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好了,让他老人家先休息,过会儿我端过去好不好?”也只有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闻人七才会表现出寥寥无几的耐心,火光映红的脸庞露出温婉的笑意,“快去吧。”
“嗯。”
对姐姐的命令总是唯命是从,闻人不予离开了厨房。
见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闻人七这才收起笑意,眉间渐渐凝起。
就连小弟都看出不妥来,她又怎会不知,一向性子懦弱的何青书怎么会突然提起私奔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定是明天给河神选妻的事情有什么猫腻……
虽然何青书对闻人七情有独钟,但村长一向看她不上,闻人七脾气再不好,缺点再多,唯太有自知之明这点最好。
有猫腻就有猫腻吧,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这世上还没有她闻人七害怕的东西呢!
这样想着的闻人七掀开药罐的盖子,她侧身躲了躲迎面扑来的热气,拿木筷拨了拨药材,嗅着沁人心脾的浓郁药香,深深吸了口气。
深山里的村子,总是睡得特别早,弯月还挂在树梢,散落在田野间的灯火早已一盏盏熄灭,只余那一家独处的院落,灯火还在燃着。有少女掀帘而出,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影子剪烛投在窗户纸上,轻吹勺中药,喂给病中父。
直到那灯也熄灭,林间萤火渐起,清风才摇曳着星芒旋过,夜迈着轻盈的脚步降临。谁也不知道,那静谧了整整一日的净水湖突然泛起涟漪,一抹银麟打乱月影星光,跃出水面打了旋,变成一妙龄女子在湖面上持扇起舞。
那湖岸的垂柳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石桌一石椅,桌上摆着琉璃酒盏与水果若干,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享用。
妙龄女子仰身半卧,手中长扇微合,华发散落间一手捏花攀臂而上,一只闪着银光的蝴蝶就在那指尖倏然展翅高飞,绕过女子青萝丝带,滑过水波轻漾的镜面湖泊,缓缓落在了石桌的酒盏之上。
一只骨节微凸修长白皙的手轻扫而过,惊走了仙蝶,突然出现在石桌前的男子袍袖微敛系在腰间,外氅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他大大咧咧的坐下,拈起一颗葡萄丢进嘴中,又端起琉璃酒盏一饮而尽杯中酒。
女子回首,眸中映出男子痞痞的笑意,不觉勾起嘴角,脚踝一点,旋身朝男子飞去。
男子头枕单臂,拿起石桌上不知何时又满了酒杯朝着女子飞来的方向一洒,晶莹的液体尽数散落,盈盈晶光中,女子身影瞬间消失。
再看垂柳下,石桌石椅尽消,空荡荡只余柳荫簌簌,轻哼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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