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暮阳沉沉落入江头,染红半湾水。垂柳轻拂水面,一双鸳鸯从枝下悠然游过,小鱼吐了串泡泡,在水面晶莹鼓起。
小十伸了个懒腰,从大树后探出头往前看洽。
“公主殿下,回吧。”于靡心急如焚,凑在小十的耳边劝她。
小十是偷溜出来的,要去赌档里看一看,亲自查出刺客。傅石沐只留于靡和曹宇二人在宫里保护她,现在也只有他们二人跟在小十的身边,若出什么差错,他们拿什么抵罪?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慌什么。”小十摁了摁脸上的面具,笑嘻嘻地说:“老六总说自己面具好,试试看。”
于靡和曹宇相视苦笑,小十化妆成了小跟班,曹宇和他哪敢当主子,抓了十次阄才定下了是曹宇扮主子。
“快走快走。”小十瞪了二人一眼,脆声道:“耽搁了本公主查案,揍你们的板子。”
于靡只好拍了曹宇一下,示意他上马,自己和小十跟在后面。
“我牵马。”小十挽起袖子,拉住了缰绳。
“我来吧。”于靡又吓到了,若被马蹄子踢着怎么办?这么娇小的人儿,非被踢成两截不可钤。
“你不像牵马的,你是打手。我是小伙计,牵马的。”小十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南彦哥哥为了她受罚,她得帮南彦查出点什么来,让他在卫长风那里将功赎罪。
“公主……”曹宇哭丧着脸,用手里画着半luo美人的折扇顶了顶帽子,帽子边那朵大花跟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再叫。”小十飞快扭头,用白嫩嫩的手指指他。
曹宇干咳几声,打开扇子遮住了脸,斜着眼睛对于靡说:“我怎么感觉应当让公主扮成花娘,这样起码能坐轿子。”
“对哦。”小十拍手,一副赞同的模样。
于靡吓了一大跳,往曹宇大腿上狠拧了一把,恶狠狠地说:“你再敢出馊主意,把你丢去喂蛇。”
曹宇最怕蛇,缩了缩脖子,老实了。
小十爽快地笑了,牵着缰绳飞步往前。
赌档里正人声鼎沸,赌客们赌红了眼,聚在一起大声吆喝。这是斗狗的地方,狗吠声连绵不绝,有凶狠的、有疯狂的,更多的是恐惧的哀鸣声。
小十听说过斗狗,没亲眼看过,有点儿兴奋,也有点儿好奇,伸长脖子往人群里张望。
“几位,领牌子了。”赌档里的人捧着牌子过来,大声呼喝。
小十抬眸一看,好家伙,这满脸横肉堆得,能挤死蚂蚁。还有这肚皮鼓得像十月怀胎,还有胸|毛,密密的像只大熊。她飞快地往曹宇身后躲,小声说:“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
那人耳朵尖,听了个真切,牛眼睛一瞪,伸手就想来抓小十。
“哎,拿牌子。”曹宇用扇挡开他的手,一锭银元宝丢在托盘里,作出傲慢的样子,盯着横肉脸大声说道。
横肉脸眼睛盯着银子,脸色看好了一点,抓了把牌子丢给了站在一边的“跟班”于靡,又向新进来的顾客走过去。
“哎。”小十拍着胸脯,拿了块牌子,跟着二人挤进了人群。
才看第一眼,小十就吓得死死闭上了眼睛。
两只小牛一样大的黑狗正在拼死相搏,满地的血,尖尖的牙,让她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会这么凶残的?
“没事吧?”于靡担忧地看着她问。
“哦。”她壮着胆睁开眼睛,看下面又看了一眼,随即激动地说:“难道斗狗就是让狗打架?”
总不会以为是狗儿赛跑,狗儿赛着叼东西吧?
于靡和曹宇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正是。”
“太残忍了!你看那个狗儿的耳朵都要掉了。”小十气得小脸煞白,指着里面相搏的大狗说:“快让它们停下来。”
她的声音被四周狂|热的叫喊声淹没,赌红了眼睛的男人们正挥着手里的牌子大叫,咬死它……
两只可怜的狗在众人的催促下,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对方。
小十的眼睛都红了,用力闭上,躲去了于靡的身后。
“我们出去吧。”于靡担忧地说道。若被傅石沐知道他带小十来这种地方,把她吓成这样,非打死他不可!
“我不。”小十倔强地睁开眼睛,转身往外走。
她要关了这地方,这些该死的男人们,怎么能拿着狗儿这样取乐?
另几个木栏里是同样的情形,甚至更加惨烈,小十眼泪都流下来了,而这些赌|徒们却红着眼睛看得兴奋,手舞足蹈,狂喊狂叫,铜板,碎银子,甚至玉石珍珠在空中乱抛。
“这没用的东西。”一个壮汉拎着一只浑身是伤的狗儿过来了,往地上一抛,抬脚就踢。
“走开。”小十一见就怒了,猛地跳了起来,啪地赏了壮汉一巴掌,“该死的东西,你才最没用!”
壮汉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小十,半天没回过神来。
曹宇见状,赶紧过来把小十拉到身后,趁壮汉不注意,一枚细针钉进了壮汉的穴道里,看着他倒下去,大声惊呼道:“这位大爷输得都晕过去了。”
赌档里常有人输不起,当场气晕过去的,这事见怪不怪。很快,来了几个打手,把壮汉和庵庵一息的狗一起丢了出去。
“大可怜了。”小十看着大狗儿,双眼通红,小拳紧攥。
“那狗狗活不成了。”于靡摇头轻叹。
“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小十扭头看向身后那些疯狂的人,很是不解。
“寻求刺|激呗。”于靡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