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生在这书斋之中,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钟粹文以捻胡须,闪烁双目。
“也总比在家啃老强。”
一旁修明正在捂嘴,才说:“小师哥,师祖不是一早吩咐了吗,让你跟师叔都别多管闲事,你看现眼报了吧,连地府也专程有求于你,叫师弟我拜服其下。”便作了个揖。
“去去去,就你小子还说风凉话。”我瞪了他一眼,作了个挥手之势。
“伊先生不必立刻答应,倒不如先试一把,能帮几个是几个。”钟粹文又再言。
“这等事你该找钟馗去,找我作甚?”
“钟天师已位列仙班,不理俗务。”方杰解释。
“那好,我也是闲云野鹤,不理俗务。”没等他俩再言,后边传来开门声,我转过头去,是思玲,又带了一个女警员,约莫三十出头,高个清瘦,削的短发,转过头来钟粹文跟方杰早已不见了,修明躺在沙发上,一副贪睡之状。
“这位是董警长,她想咨询前些天周晓倩爸打架的事。”梁思玲忙介绍,二人道坐在沙发椅上,我拍了拍修明,“起来,小子。”他却如死猪一般地躺着。
“没事没事,我问完几个问题就走。”董警长言,便取出笔记本准备录写。
“经初步调查,周元奎和赵洪军打架,两人都有瘀伤,但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我们翻查了监控,也没找到确切的证据,不好定罪,请问你当时在哪里?”
“我当时在一楼服务台。”
“谁可以作证?”
“他。”我指着酣睡的修明,“还有监控。”想了想,监控当时正拍着我这方向。
“那好,谢谢你的合作。”
“请问,他们两个打架,和我有何关系?”
“并无关系,可他们俩现在都说是对方开的头,现场并无人员亲眼看见,我就想知道,有无遗漏的人员。”
“赵洪军的老婆不是在现场吗?”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我并没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董警长始有疑窦。
“当时我刚好手痒,就调看了监控,恰好看到他们俩打架这一幕。”我解释说。
思玲也介绍说,“我们服务台的墙边有个大屏幕,可以调看到全文化中心的监控视频。”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赵洪军的妻子而不是周元奎妻子?”
“周元奎是我们这里实习生周晓倩的父亲,周晓倩已二十有多,那女人大约三十出头,比晓倩顶多多个十岁,试问周晓倩母亲怎么会在十岁就生下周晓倩,而且那女人一直在护着赵洪军一边,不是他妻子也是他情人。”
“算你讲得通。”董警长收起了笔记本,看到了桌上茶杯里放茶叶的奇观,“多口问一句,你怎么光放茶叶不冲泡?”
“是这样的,现在有一种新的玩法,光闻茶香不冲泡,能品到原汁原味的茶叶味。”我又是脑筋急转弯,胡乱说了一通。
“我只听过鼻烟壶里放香草的,没听说过茶杯里光放茶叶不冲水的。”董警长继续说。“梁小姐,你们图书馆的管理员真是多才多艺,与众不同啊。”
“董警长见笑了。”思玲接过了话,“对了,绍贤,周晓倩要去陪她爸,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我似没做好心理准备,“周元奎打个架,顶多就是刑事拘留十五天,用不着说不干就不干吧?”
“现在不只是打架这么简单了。”董警长的脸又严肃了起来,“周元奎现在举报赵洪军贪污,挪用公款,珠海那边的警察也在赵洪军家搜查到一些罪证,而赵洪军也举报周元奎利用职务之便渎职滥权,我们也在图书馆搜到一些当年的文件,接下来就要对他们俩提起公诉。”
“这么说晓倩辞职是因为周元奎要准备坐牢了。”
“可以这么说,”董警长又说,“赵洪军还交代了,早期工程因为挪用了公款偷工减料,你们图书馆前些日子挖出了一具民工的尸体,我们经调查是高空跌下导致粉碎性骨折,头颅破裂而死,我们怀疑是用料少导致失足死亡。”
“什么?”我一阵吃惊,“卢旺达原来不是失足掉下死的。”
“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认识死者卢旺达。”董警长的疑心又被激起。
“这不可能啊,”思玲解释说,“阿贤来了不到三个月,死者已经死了十年,怎么可能认识呢?”
“对呀,”我也附声,“十年前我只是个读初中的小孩,什么都不懂。”
董警长却凑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只好往后坐,她停住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是认识死者。”她突然起了身,不等我坐正就丢下一句“我问完了,告辞。”思玲送了出去。
等我转过头来,修明却已端坐在沙发上,全无倦容,“他们俩走了吗?”我忙问。
方杰和钟粹文竟瞬间弹了出来,端坐其上,我忙问:“方才那女警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不知先生指的是……”方杰反问。
“女警说卢旺达是偷工减料才失足死的。”
“幸得卢旺达前几日早已投生,否则必找赵周二人算账。”方杰叹道。
“他若找这二人算账,人间必定鸡犬不宁。”我说,“没想到他的死,原来还是意外。”
“现今赵周即已伏法,往后可是牢中囚徒,善恶到头终有报,命里有时终须有。”钟粹文言。
“倘若当年卢旺达没死,而是活下来呢?”我问。
“小师哥,你又多管闲事了。”修明讽刺道。
“伊先生小小年纪,就有悲天悯人之心,实在难得,我俩所说之事,不妨考虑再三。”还没等我开头,他俩又瞬间消失,传来“告辞”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