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雪纤手一扬,青色长鞭如一抹惊虹,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径直甩向黑衣人。
“找死!”黑衣人冷喝着,挥出长剑阻挡长鞭,锐利的眸中闪着森森寒光,强势的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沈璃雪狠狠打了过去。
沈璃雪勾唇一笑,抬掌迎上黑衣人,拼内力,她不会再畏惧任何人,双掌相对的瞬间,沈璃雪只觉一股强势的电流自手掌击入神经,整条胳膊瞬间变的痛痛麻麻,失掉大半知觉,身体也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而那名黑衣人,踉跄着后退三四步,方才停稳,震惊的看着沈璃雪:“你居然有这么深的内力!”
沈璃雪挑眉,和她交过手,知道她没有内力的人屈指可数,面前这名黑衣的身份,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了解敌人,就鲁莽行事,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沈璃雪目光一寒,凌厉的长鞭狠狠挥向黑衣人,黑衣人稳了心神,不甘落后,长剑挥动,斩向长鞭,两人顷刻间打了起来,一黑一水绿两道窈窕的身影配上青色的鞭影,银色的剑芒,瞬间令人眼花缭乱。
沈璃雪的暗卫现身,与那几名黑衣人战到一起,一时间,空荡荡的小巷中响起激烈的兵器交接声。
黑衣人武功极好,招招凌厉,步步紧逼,沈璃雪招式简单,却每每有效,二人不出片刻便过了数招。
沈璃雪心无旁骛,对内力的运用越来越纯熟,招式也越来越凌厉,反观黑衣人心事重重,冰寒的目光不时看向那堆马车碎片,像在寻找什么,分神的瞬间,一记长鞭狠狠甩到她胳膊上,薄薄的黑色衣袖被打破,白嫩的肌肤上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沈璃雪!”黑衣人怒喝一声,美眸中怒火翻腾,长剑凝聚了十成内力,快速对沈璃雪挥了过去。
沈璃雪心知不妙,没有硬接,双足轻点,飞身躲闪,凌厉的剑招擦着她的衣服扫过,重重打到了破碎的马车上,满地残片再次被打飞,白玉琴,黑白棋,笔墨纸砚,飘至半空,散落一地,一副卷轴咕咕噜噜从废墟中滚了出来。
黑衣人眼睛一亮,飞身去捡卷轴!
沈璃雪眸光一沉,长鞭对着黑衣人狠狠甩了出去,想抢画卷,没那么容易。
凌厉的青鞭擦着黑衣人的脸颊划过,卷住卷轴,甩上天空。
黑衣人不知有诈,猛然跃起去追卷轴,前胸,后心等几处要害都没有防备。
沈璃雪目光清冷,嘴角微挑,纤指轻弹,三枚银针闪着道道银光,快速射向黑衣人胸口。
银光没入肌肤,尖锐的疼痛传来,黑衣人手捂着胸口,动作猛然一顿。
沈璃雪手腕再翻,长鞭卷回了卷轴,轻轻飘落于手,夕阳余光照在她身上,朦朦胧胧,说不出的美感。
子默以及四五名暗卫快速聚于她身后,手握锋利的长剑,虎视眈眈的紧盯着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一怔,四下望去,他带来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胸口,脖颈,腹部流出大量的鲜血,已经全部死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沈璃雪,算你狠!”黑衣人恨恨的瞪了沈璃雪一眼,甩手扔下一样东西,阵阵黑烟腾起,黑衣人急速飞身离去。
快速挥散烟雾,黑衣人已在遥远的天际,身影小成了黑点。
子默目光一凝,漏网之鱼,不可放过,双足轻点,准备起身追赶。
沈璃雪抬手拦下了他:“穷寇莫追!”她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批侍卫转过弯,拐进小巷,为首一人身穿铠甲,骑着快马,面容略显青涩,正是五皇子东方澈。
看到沈璃雪,东方澈一怔,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沈璃雪面前:“璃雪郡主,出什么事了?”
沈璃雪是东方珩的未婚妻,东方澈崇拜青焰战神东方珩,对沈璃雪也是爱屋及乌的尊重有加。
沈璃雪指指地上的死尸:“这些刺客,想暗杀我,马车都被他们打散了!”
东方澈看着**的马车废墟,眉头紧皱,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他也能想像到刚才的战况有多激烈,稚气的眸中怒火翻腾,光天化日,居然敢在他管辖的地方动手杀人,真是岂有此理:“郡主可知道他们的身份?”
沈璃雪摇摇头:“不知,不过,有名黑衣人逃走了,我用鞭子打伤了她的胳膊!”
看着沈璃雪手中的青色长鞭,东方澈嘴角微抽,前几天将毁人容颜的苏雨婷打的满脸鞭伤,刚才又打伤了黑衣刺客,这位安郡王妃,真是强悍。
“璃雪郡主,这里交给侍卫们处理,我送你回府!”附近的几条街都是东方澈管辖,沈璃雪是战王义女,又是东方珩的未婚妻,万一她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多谢五皇子好意,当务之急,查出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五皇子正事要紧,前面就是战王府,五皇子不必送了!”沈璃雪慢慢收起长鞭,轻轻笑着,拒绝了东方澈的相送。
“璃雪郡主小心!”东方澈也不勉强,派了几名侍卫护送她回府。
东方澈站在小巷口,目送沈璃雪离开,稚气的目光看向那些死尸,冷冷下了命令:“将尸体带回去,仔细检查!”
皇兄们总说他年龄小,不懂国家大事,他就要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只要黑衣人身上留下一丝线索,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谋。
马车被打散,沈璃雪只得徒步走回战王府,所幸小巷距离战王府不远,她一刻钟后踏进战王府。
王管家急步迎了上来:“郡主,王爷有事,请你去书房一趟!”
“好!”沈璃雪点点头,战王不喜多言,找她肯定有要事,下人们未必知道,她便没有询问,直接走向书房。
雕花楠木几上放着一只金色香炉,袅袅青烟飘散,阵阵竹叶香弥漫整个房间,一排排红木书架占据了整张墙,上面塞满了各种书籍,书架前摆着一张高桌,上面放着名贵的笔墨纸砚。
战王身着莽纹常服,轻袍缓带,坐在桌边看信件,锐利的眼眸冷意闪烁。
“义父!”沈璃雪敲敲门,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气势逼人的战王:“你找我?”
战王放下信件,抬头看着沈璃雪,深邃的眸中闪过几分慈祥:“林岩不顾自身安危,救驾有功,皇上准许他恢复武国公之位,世代世袭!”
事情刚刚定下,还没有对面宣布,战王知道沈璃雪关心林岩,提前告诉她这个喜讯。
“真的?”沈璃雪会心一笑,岩表哥终于苦尽甘来。
“皇上已经拟定了圣旨,明天就会宣读。”战王犀利的眸隐隐闪过一丝什么,顿了顿,又道:“武国公府荒废多年,需要重新修葺,林岩的庆贺宴怕是要晚上几天……”
“无妨,圣旨下来,林岩成为武国公,什么时候搬进府邸,倒是无所谓!”
沈璃雪早料到林岩会升任武国公,但听战王亲口说出来,她还是难掩心中的喜悦,正准备派人将消息告诉林岩,战王蓦然开口:“璃雪,你拿的什么?”
“一幅画,还是义父画的呢!”沈璃雪缓步走到桌前,将卷轴放在桌子上,解开了上面的绸线
“我画的?”战王皱皱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画过画了,十五年前画的那些画,都放在了特殊的地方,除他外,无人能找得到……
画卷缓缓展开,青色的山,绿色的水,白色的蝴蝶,碧波荡漾的湖水,诗情画意的小舟,绝色倾城的女子,半山苍翠的青竹,天边美丽的彩虹,组成一幅美妙的雨后初晴图。
战王疑惑的目光瞬间凝深,墨色的眼瞳渐渐缩紧,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画上的一草一木,高大的身躯微微颤了颤。
这幅画确实是他画的,画上的一笔一划,一景一处,他都用尽了心思,倾尽了感情,可惜……
他嘴角扬了扬,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你怎么把这幅画拿出来了?”
沈璃雪蹙了蹙眉:“义父,这幅画真的是你送给温国公夫人的?”
雨后初晴图很美,最画龙点晴的,是画上题的那首诗,四句诗,猛然听上去,是在赞美天地景色,细细琢磨,便能明白那是作画之人在隐晦的向女子表达爱意,画送给了谁,他爱慕的就是谁。
十六年前,战王喜欢阮初晴?可宴会时,没见他看都没看阮初晴一眼,阮初晴倒是暗暗对他显露过幽怨。
“温国公夫人?”战王一怔,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沈璃雪:“这幅画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
“不是!”沈璃雪一惊,摇摇头:“这幅画是温国公大寿那天,我从温国公夫人的密室里发现的,落在东方珩马车上了,可能是掉进了某个夹缝,一直没找到,刚才有个黑衣人暗算我,打散了马车,画卷掉了出来……”
战王面色大变,平静的声音陡的高了起来:“画是在温国公府找到的?”
“是!”沈璃雪点点头。
战王周身瞬间萦绕了无形的暴虐之气,深邃的眼眸中两团阴霾迅速凝聚,透过墨色的眼瞳,快速向外绽放,纵使沈璃雪定力惊人,也被他强烈的怒气震惊:“义父,你怎么了?”
“王管家,请温国公!”战王一字一顿,浓烈暴怒怎么都压制不住,颤抖着大手,抓起那幅画卷,阔步向外走去,所过之处,空气冰封,怒气久久不散,惊的下人面面相觑。
沈璃雪皱紧眉头,战王性子冷漠,遇事非常冷静,再加上十多年的清修,性子变的更加沉稳,就算与别国开战,失掉诸多城池,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指挥将士激烈**,可刚才,仅仅一幅画,他居然暴怒,那幅画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半柱香后,温国公来到战王府,战王正站在水池边的凉亭里,面朝水池,负手而立,微风吹起他浅色的衣袂,高贵、凌厉。
温国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却知道战王从不轻易召见人,只要召见,必是大事,小心翼翼的走进凉亭:“王爷!”
战王转过身,一副卷轴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十六年前,本王出征那天,你把这幅画交给谁了?”
怒声质问带着强烈的暴虐之气,惊的树上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快速飞远。
战王发怒,下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谁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全都离的远远的,唯恐被波及。
画?什么画?
温国公满头雾水的捡起卷轴,美丽的雨后初晴图展于眼前,他微微皱了皱眉,印象里,他没见过这幅画。
“不记得了么?要不要本王提醒提醒你?”战王冷冷看着武国公,压低的声音带着狠厉与咬牙切齿的味道。
温国公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十六年前,他随战王出征南疆的前一刻,战王急着去教场点兵,来不及做其他事情,画了这幅画,让他送去给武国公府的林青竹:“末将把画送给林青竹了!”
“亲手交给她的吗?”战王似笑非笑,沉稳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凌厉,锐利的眼眸犹如一柄利剑,刺破种种假相,洞察一切。
温国公低垂了头,不敢看战王的眼睛,虽然他已经贵为温国公,但每次面对战王,他都觉得自己还是战王的副将,面对战王的逼问,不敢有丝毫怠慢:
“末将急着去教场与王爷汇合,在街上偶遇阮初晴,就把画交给了她,让她转给林青竹……”
“本王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一定亲手交画给林青竹,你怎么能交给别人?”战王锐利的目光如利箭,直射向温国公,大手紧紧握了起来,眸中弥漫着浓烈的阴霾。
“王爷息怒。”温国公从未见过战王发这么大脾气,即便是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暴虐的脾气,他惊的后退一步,急声解释:
“末将想着她是林青竹最好的朋友,一定会将画交到林青竹手中,南疆之战非同小可,末将怕耽搁了出征的时间才会……”
“住口,你可知道你少走一段路让本王错过了什么,你可知你节省的那点儿时间,让本王成就了不能弥补的错误,阮初晴呢,把她叫来!”战王眼中的怒火,怒气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漫延在全身,深邃的眸中蒙了说不出的痛楚。
他和她,居然因为别人的那点儿小过失而错过一世,这是注定吗?不,是他的错,他应该亲自前往武国公府,不应该把画交给温国公。
阮初晴来到战王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战王府里灯火通明,映着侍卫们面无表情的脸,再配上那静的诡异的气氛,有些渗人。
细细打量着府内的假山,水池,地面,花园,阮初晴温柔浅笑,她终于进到战王府了,战王与众不同,府里的一景一致也与别家完全不一样,同是小桥流水,建在战王府的格局中,凭白的,能够夺人眼光。
远远的,看到一片苍翠的青竹林,阮初晴刹那间变了脸色,恨恨的瞪了一眼那**青竹,眸中有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厌恶的转过头,不再看,快步走向水池边。
凉亭中,战王依旧面向水池,负手而立,周围的空气仿佛感染了他的伤痛,清风带来的清香水气中,带着一抹腥咸。
阮初晴看着那道落寞的修长身影,嘴角微微上挑,十五年了,她终于可以再次近距离看他。
“王爷!”阮初晴走进凉亭,微微笑着,轻轻福身,姿势优雅,高贵,大方得体。
战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面朝水池,也是青竹林的方向,竹林外那九百九十九只灯笼都是暗的,他无力再去点亮。
阮初晴尴尬的福着身体,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看着战王挺拔的身形,美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初晴,你可还记得这幅画?”温国公走上前来,将画递向阮初晴。
阮初晴一怔,随即皱眉,他居然也在这里,她刚才怎么没看到?
回望来时路,她心中明了,凉亭里没有燃灯,温国公站在了柱子后,她前来的方向,正好挡住视线,看不到温国公。